第47章 第 47 章（1/2）

离龙山外他们最近的一个女人捂着脸哭泣着：“我……夫君死了，孩子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老妪白发凌乱，一双眼睛早已浑浊不清，她用那双枯槁如朽木的手在怀里摸索着：“烟……烟……叶子，我这一家子几口男儿都爱……抽。我可要……随身带着……”

老妪说话间旁边的两个男人在大打出手，拳拳到肉间是恨意十足的嘶吼，他们的眼睛赤红似要滴出血来，若非深仇大恨约莫着也不至此。

哭泣声埋怨声哀愁声疑惑是恨言，一声声将回廊的宁静碾碎，嘈杂之际人们的烦忧似一张网，桎梏着每个人。消失已久的忧愁，在这一刻重临，谁能自持？即便是禅心笃定的佛修，也未必能克制埋葬已久被挖掘出的烦恼忧愁……

龙山外拧了拧眉，他轻叹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稍安勿躁，莫要太过悲切。”

女人抬起哭红的眼睛，她绝望的喊道：“云阳毁了，没有留岁了！再也没有留岁了！你让我怎么安静，又怎么才能不悲切——”她带着哭音叫嚣着，“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真的受不住……没有他们的日子……”

老妪仍旧在摸索着衣裳，她掏来掏去，只有一条旧的发黄的帕子，她摊开帕子，两眼浑浊中泛起波澜，一滴老泪落下：“原是我……忘了……人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烟叶子……”

面前人人诉说着他们的悲伤，他们的哀愁，他们这些年被留岁吞噬的痴妄，人皆有共情之时，龙山外感到心痛时又觉得心哀。

留岁，留岁，留住岁月之意。想来最初带来留岁之人，不过是想忘却过往的烦恼忧愁，痴妄迷茫，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留下，重新开始新生。

而这些人将留岁视为神物，以它吞噬一切的痴念，沉溺于假象之中，带上微笑的面具，在幸福之中直至幻灭。

他寻思着该如何劝慰这些人，雁书归却扯了扯他的衣袖，站到了众人的面前，他满眼淡漠看着哭的快要晕厥的女人，再缓缓抬眼看着扫过所有人，冷冷地抬起手，掌心里聚着一团柳色灵火。

雁书归眼神冷洌清寒，若非他心情不好，倒极少是这样。只见他一聚力，手心的灵火翻滚飞腾而起，跃升足有数丈，一瞬之间灵火化作满天云粉，纷纷扬扬飘落夹着草木的灵华之气。

充满着祥和安宁气息的云粉落在众人身上，星芒逐渐暗淡下去，原本浮躁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他们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望着前方。

龙山外猜出大概问道：“这是云阳留下的灵火？”

“嗯。”雁书归转身对着龙山外道，“虽说是邪树，却有一身正气。若非受控于须弥，他本应当是世间最自在通透的树了……”

龙山外看着那些人问道：“这有何用？莫非可以再断痴妄？”

雁书归轻轻摇了摇头：“云阳灵火，不忘忧不忘痴不忘恨，不过是洗去了他们多年来所享受的幸福记忆，回到一切痴妄之始。”

“………”

雁书归淡淡笑道：“世上哪有什么可以彻底了断痴妄的东西，外力之下必得其反。”

“所以说，云阳留下灵火，不过是将一切又推回过去，让他们再度直面，不借留岁亲身面对。”龙山外沉下眸子。

“想来，这也算是重新开始吧……”说着雁书归的手搭在了龙山外肩上，顷刻便被龙山外一掌打开。

“别碰我。”龙山外冷冷地看了雁书归一眼道，“镇长一家并不受留岁影响，想来雨停了也该来了。我们在此多留无益，即刻启程吧。”

雁书归颔首含笑：“一切听师弟的。”

龙山外抿了抿

唇，他拽了拽包裹，定睛一看镇长一家正赶了过来，果然来的及时恰到好处。龙山外越过雁书归，见到镇长等人说清了来龙去脉，甄尤氏听之痛哭，她嚎道：“这邪祟究竟与我们原望镇有何仇冤，何苦来的毁了我们的神树！”

甄尤氏如今悲伤过度，被长子甄萧搀扶着，镇长勉强打起精神来。承受着丧子之痛，又担负着全镇之责，他如今当成了这些人中最为淡定的。

“多谢二位再次出手相助，我们原望镇欠你们的太多了。”镇长作势欲下跪，被龙山外扶住。

龙山外道：“不必多礼，如今你好生安置他们吧。”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此番动静不小，约莫武宗能感知的到。你若想居民振作，重修那云阳倒塌之地，不若派船去求助于武宗。”

镇长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那……”他略停了停问道，“您二位是要走了么？”

龙山外点了点头：“嗯，去除那妖祟。”说罢，他见镇长欲让家仆送礼答谢，便拉住雁书归的胳膊道，“镇长这就不必了，我们如今赶着上路，日后有缘再会。”

言罢，他拽着雁书归快步向前，两人走远才放下手来。龙山外问道：“你曾经那么能说，方才为何不说话？”

雁书归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我师弟说话好听，我为何要多插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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