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十一月初二，冬至。終藏之气，至此而极也。
“亚岁”到，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准备庆祝。这天，小九比往常起得更早，简单的梳洗一下就走到厨房去忙活。
“爹，你都做上了？”本以为今年能承包下早饭的小九，看到爹爹这会居然已经和好面了，忍不住发出惊叹。
“小九也来了。”苏大成手下不停，今年人多热闹，他得早早起来准备多点饺子，好让大家一起吃个痛快。
“爹爹做的饺子最好吃了。”眼见爹爹已经着手包起了饺子，小九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喜滋滋的熬粥做糕点去。
厨房里，两父女一前一后的忙活着。内堂里，十一、十二他们也都起了个早，帮忙打扫张贴红纸等等。又是一年了呢，想到等下满桌子的饺子和糕点，这几个小鬼头也忍不住兴奋了起来。云慕白第一次这么隆重的过节，也兴奋的跟在小十五身后，东摸摸西瞧瞧的，惹得小十五不时吐槽。
“十五，小白他这是不懂，你不要太欺负人了。”苏大娘抱着小十九在旁看得都要笑弯了腰。
小十五听话的朝云慕白做了个鬼脸，当真不再欺负他了。
半个时辰后，苏大成和小九一人抱着一大盘饺子糕点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
“想吃的就快过来咯。”小九满脸笑意的招呼着，成功引得一众小弟妹围上来。
一家人，就应该这样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过节。小九看着弟妹们左抢一个右抓一双的一点也不想阻止。她拿起碗筷，往碗里塞满了饺子后递给一直被堵在外围，抢不到一星半点的云慕白，“来，快吃，这可是爹爹一大早起来弄的。”
云慕白捧着碗一脸的感激涕零，“果然，我的小九儿对我最好了。”
小九不由失笑，“别嘴贫快点吃，待会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云慕白早已吃上饺子，听见小九的话也不说是，只慌乱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小九儿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云慕白打着饱嗝，跟在小九后头问道。午饭过后，他便被小九带了出来，一路往后山走去。
一路上小九的心情似乎不错，仔细听能听见她在哼着小调，云慕白跟在后头也免不了心情大好。只是小九只在一开始时叮嘱他跟好，然后就自顾自的走着，他跟了一路也不禁感到有些莫名。
几次探问，小九也只是看着他笑笑，然后又低头继续往前走，最后云慕白索性也不问了，一路跟着，时而看看路上的风景，时而听听小九浅唱低吟，好不愉快。
这后山的路他早就走得很熟了，尤其是跟在小十五后头，连山顶最远处的大槐树也爬了好几回。可这次跟在小九后头七转八弯的，没想到走着走着，居然还真的走到一个新的地方来了。
小九带着云慕白左转右转的，最后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其实这也不算是一个山洞，只是一块巨石内陷的一个小洞穴。洞穴不大，深和宽都不过丈多。
“我不开心的时候，挺喜欢到这里的。”小九率先走进去，然后靠着洞沿坐了下来，小手拍了拍身旁的地方，示意云慕白坐下。
两人并排而坐，小小的洞穴一下就被填得七八分满。云慕白略觉得有些局促，猫着身子也不敢乱动。小九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她转头，看着远处那奔腾而下的瀑布，眼神幽远而平静，
“大姐二姐都是在我五岁那年出嫁的，自那以后我成了家里的大姐，很多担子自然就落到我身上了。记得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负责一整块田地的秋收时，看着被叶片割得满是伤口的双手时，还偷偷的躲在稻禾堆里哭鼻子了呢。
不仅是双手，而且那时候穿的都是姐姐剩下的不合身的裤子，早洗得发薄，只轻轻一扯都能扯开一个条子，站在田里很容易就被水蛭附上，痛得我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
那时的我就只会哭，就那么哭着看它在不断的吸我的血，连把它扯下来的勇气也没有。”
云慕白看着小九，她说得平静，好像这些都过去了，“不过到后来我就不哭了，不过是小小一条虫，吸个血而已，也没有那么痛，等晚上回到家，阿爹阿娘肯定会帮我敷上草药的。想到我的家里还有疼我爱我的亲人，我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这洞穴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她喜欢蜷缩在这里远看前面奔腾而下的瀑布。其实瀑布离得远，小九根本看不真切，但她就是知道它们奔腾得那么的义无反顾，似乎什么高山悬崖都阻挡不了它们汇入江河的决心。
所以每当她不开心或者觉得人生艰苦过不下去时，都会跑到这里来，坐在这里只要看着它们，似乎就能令她坚强起来，有勇气去继续面对。
小九转头，与云慕白四目相对，“白白，我不怕穷，不怕苦，也不怕痛。但是我怕离别，怕生死，更怕爱而不得。那种人间别离从此杳无音讯再也不见，那种身死湮灭后黄泉路上形单只影孤苦无依，那种人生无奈痴心错付，这些的种种都令我裹足不前。”
“小九儿，我...”
小九看着云慕白欲言又止一脸无措的样子，她忍不住一下子就笑起来了。曾经的她执着于生命的长短，害怕得一退再退。但现在她不怕了，再也不怕了。她看着他，然后慢慢将头移了过去。最后，在他嘴角上轻轻印下一吻。
她听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双手也禁不住微微抖了起来，“白白，我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也试着喜欢一下我。”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我不再管岁月变迁，也不再奢求同携白首，我只希望光阴不再荒废，岁月不再荒芜。既然你都能送出“自己”了，那不妨把心也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