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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前路无知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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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摇曳,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个孤独的身影。几个月前备受荣宠、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只能在一方宫殿里,独自一人守着这满殿灯火。身旁的小宫女趁着女官不在便偷懒,连烛心都懒得挑,任它哔哔剥剥烧着。

“皇后殿下。”

宋鸢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只见眼前人是一个面生的女官。这些日子宫里的人来了又走,没一个待的长久。她都不认识那些人,也不想认识。她已经别无所求,在这深宫中不过只是等死而已。

“何事?”

“沈贵妃来了。”

“你下去吧,让她来见。”

“是。”

话音刚落,女官挪着小碎步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粉衣绿裙的女子袅袅婷婷向她走来。“给殿下请安。”

“免礼。坐吧。”宋鸢歪在榻上,放下手里的书卷,懒洋洋地撑着头看她。“刚承了恩便上我这儿来,恶心我么?”

“殿下说笑了,妾身打自己宫里来,没有见过别人。”沈雁萍丝毫没有在意,接过宫女手中的玉锤,打发她下去,自己坐在宋鸢身边给她捶腿。“殿下怎么不生个炉子?凤栖宫不像永泰殿,这么大的地方四处透着风,这样下去腿疾什么时候能好?”

“你倒还关心我,我无妨,一时半会儿也冻不着我。”宋鸢冷笑道,“你可知为何么?”

“妾身不知,望殿下明示。”

“林致没了那晚,我在昭明殿跪了一晚上,想给她求一场葬礼。再简陋都没关系,不入陵也没关系,不举丧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她有个棺材可以安葬。”宋鸢的神情充满了落寞,“最后也没有求来。第二天,他们把她抬了出去,没有棺材,拿草席一卷车子一拉就走了。听人说是烧了,也有说是随便埋了。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殿下......”

“她圣眷正浓时,你应该是没有见过她的。”宋鸢挥了挥手,像是挥去那些不好的记忆。“你看,这宫里总有朝歌夜弦,也总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我在这宫里算是个废人了,以后这个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殿下,妾身不敢。”沈雁萍听了从前的事,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她打量着宋鸢:久居深宫,除了早上请安以外几乎不见别人的皇后,即便穿着素色衣裳,不加任何妆饰,依旧明艳动人。这是多少妆饰都衬托不出的美丽。她甚至对宋鸢也感到可怜。

“你有这可怜我的功夫,倒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我尚且还有公主,你怎么办?外头要变天了,先不想着自己带伞,倒来操心我做什么?”宋鸢嗤笑道。

“妾身今日来,也是有一事想告诉殿下。”沈雁萍放下玉锤,又凑近了些。“皇上不知听了钦天监什么话,说今年国运不好,要去泰山祈福。”

“祈福?”宋鸢眼神一凛。若是皇帝离了京城,那两个丞相必定会有动作。若是带一个留一个,说不定在路上就得生出乱子来,京城肯定也不得安生。“你劝过皇上么?此时不该去泰山。”

沈雁萍摇摇头,“殿下还不知道皇上的性子么?”

宋鸢沉思半晌。“这可有些麻烦。须得把皇上留在京城才行。你可有和那个人联系?”

“那边回了话,说只管让皇上留下。可妾身实在是劝不住......”

宋鸢心生一计,招来沈雁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沈雁萍难掩惊异的神色:“万一出什么差池,可就......”

“你只管做就是了。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

沈雁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双秀眉紧锁。“好,妾身一定会做的。”

宋鸢长叹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宫门处。那一方黑漆漆的天地,就是她触目可及,不见天日的一生。

玻璃宫灯映着曲折的回廊,一行人的身影匆匆走过,直到湖边的石舫亭。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相。”陈烨起身迎他,冲他拱手一拜。萧师杰微颔首,示意他免礼。他扫视一周,除了王田荫和柳渊以外,还有一个生面孔。那人着翻领袍系蹀躞带,身姿挺拔,眉目深邃,丰神俊朗。看这模样不像是南屿人,难道他就是所谓的线索?

陈烨带着他进门,“萧相,这位是武林来的尉迟临。”

尉迟临走上前去,再次作揖行礼。“在下尉迟退之,见过萧相。”

萧师杰亦还礼,“称望贤即可。”

“萧相。方才夫人传话,要在下过去一趟。失陪了。”陈烨借故告辞,萧师杰心下意会,点点头让他走了。

尉迟临眼含戏谑地打量着萧师杰:长相倒是端正清隽,身姿端正如松柏,看着是个干大事的货。他左看右看,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借以平定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凭什么可以让王居逸为他心神倾倒,为他不惜赴死?

萧师杰知道他是谁,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个人的身份。他的思绪已经被别的事情占满,实在是难以分出一丝一毫给儿女情长。皇帝执意前往泰山,廖栩乔几近猖狂,倘若不能抢先一步,以后的事情将会更加棘手。拿到了证据该怎么做才不会被发现,又能顺理成章干预廖栩乔的行动呢?

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尉迟临忽然一愣。

“萧相,这是太守托我转给你的。”王田荫拿出信封,递给萧师杰。“退之曾经是琉璃副使,里面他一直随身带着的证物。太守怕沿途生故,把它们和公文装在了一起。”

萧师杰闻言,麻利地拆开信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带,里面的画心和公文就被抽了出来。他打开一看,怔了半晌。

果然,果然是他——他竟然卑劣残忍到如此地步!

过去的日子里他有过怀疑,却还存有一丝希望,想着人心大抵不会坏到如此地步,再说,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钱,他贪污工部兵部的银两几辈子都花不完;如果是为了夺位,又为何大费周章,让南屿走向灭国的道路?

他现在大概清楚了,禽兽是不会有礼义廉耻,不会有半分怜悯的。

“在下冒昧地问一句,萧相打算拿这证据怎么办呢?”

萧师杰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好,放进信封里。“怎么办?”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尉迟兄认为,我该怎么办?”

“在下不想牵扯进南屿的事情,置身事外,自然是作壁上观的。难以体会个中滋味,萧相见谅。”

萧师杰把信封收进袖子里,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尉迟兄有所不知。我曾多次前往受灾地区,水灾也好、旱灾也好,受灾百姓数不胜数。这里多少是天命,多少是人为,说出来都难以置信。百姓在废墟上重建家园,虽然每个人只是做着微小的事情,直到最后一刻你会发现那有多么震撼。他们中自然有窃盗宵小,但更多的是勤劳、朴实的普通百姓。这片土地上有污秽,也有最善良的百姓,最英勇的武士,和最忠诚的文人。如果你和我一样亲眼见证,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了。”

尉迟临听着,不免生出一丝怀疑:难道凭他一己之力,便可扭转乾坤么?

萧师杰似乎懂得他在怀疑什么,悠悠道:“我一人之力虽小,但百姓却有千千万万人。这世上有不公,但我不相信这不公尽是天命。”

这彻底让尉迟临拜服了。他冷眼旁观,以为这不过是奸邪与奸邪的斗争,但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也许是一个英雄。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但他知道,这个人正做着自己曾经追求却做不到的事情。

“你真的相信我么?你不怕我把你们都骗了么?”

萧师杰望着他,微微一笑。“不,我相信他。”

尉迟临忽然想通了,其实萧师杰和王居逸就是一路人,他们有着同样的追求,有着同样的信念,即便没有爱,也一定会走到一起去。他们迟早会相遇。

“退之兄,你的身份在这里不便长留。现在局势紧急,如果廖文卿有心查你,你是藏不住的。如果需要,我可以让人护送你离开京城。”

“我想,柳非浅也不能在这长留吧?”尉迟临望向一言不发的柳渊。

“确实,你们的身份都太显眼了。我原本的打算是送非浅和佑堂回武林,既然你来了,不如你们一同——”

“不必了,萧相。”尉迟临眼里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坚定的色彩。“我要离开南屿。”

“退之,你不是来找罗摩的安葬地么?你这一走......”王田荫忍不住抢了话头。

“只要我还记着他,随时可以出来找他。再说,现在不是能让我抛头露面的时候。我可不想这么早见到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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