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2)
王爷道:“什么法子?”
小禄子道:“若是有了心事,可对着一个容器,将心事一股脑地倾诉出来,然后将这个容器封上,或埋于地下,或投于山谷,总之是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心中的烦闷便可解去不少。”
王爷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当真?”
“只听人家说过,这玩意听起来有点情调,奴才倒不曾试过。奴才想着王爷一向有雅好的,想必这法子管用也说不定。”
“你去给本王寻个容器来。”
小禄子四下看看,“这里离尚善堂最近,只是里面全是王爷的好东西,倘若埋了扔了,王爷可舍得?”
王爷急得一伸掌想打他,“你没见本王都快憋疯了吗?是本王重要,还是东西重要?”
小禄子赶紧俯身连连点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王爷在此稍候。”
小禄子说着去了,向尚善堂走去。
倾城躲在树后看得真切。
不一会,小子回来了,拿着一只绿地粉彩折沿盆,到跟前说道:“王爷,奴才瞧着没有旁的合适的东西,就把您的洗脸盆拿来了,不知道王爷可舍得?”
王爷一把夺过来,“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滚远些,本王这就要痛快一下了。”
小禄子应声远远地避开了。
王爷见他走远了,又见四下无人,这才蹲在地上,端着折沿洗,一股脑地将心事倾吐出来。
“想前世,本王对王妃何等痴情,言听计从,从不违拗,直把她宠上天去。有人说,女人,你不能对她太好,否则她不懂珍惜,正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本王不以为然,谁知真让他说着了,王妃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本王身上,先是毁容戴面具入府,欺瞒本王一世,后来竟然又联合她的青梅竹马凌云志起兵造反,可叹本王还为救她而死,至死都不明白真相。直到灵魂守在她旁边,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后来侥幸得以重生,又回到第一次洞房之时。不料她也重生了,这一次却是没有毁容。本王原以为她因前世毁容遭凌云志嫌弃,如今重生才不想毁容,后来发现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她似乎也是追悔莫及,要把真心放在本王身上,本王差点就相信了,可是平空里又出来个佘青君,跟前世的凌云志一模一样,对她也是倾心不已。本王略施小计,让侍女假扮毁容王妃与之,他便露出本来面目,誓死推脱,完完全全又是一个凌云志。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王妃竟然与前世一样有眼无珠,认定了佘青君是好人,还处心积虑地私自放走了他。本王的心底隐痛又被触及,看来即使重生一次,王妃心性也没有彻底改变,本王若是再像前世一般宠着她,她必定还会像前世一般闯下大祸。本王这才决定要给她些苦头吃,因此,即便知道顾司药的血书是真,也让宋老先生诬陷是王妃唆使顾庶妃伪造,借此将她贬去花房。不想她竟然私自闹到宫里去,让父皇母后为她解了围,这也是她命该出花房了。本王本想着此事就此掀过,谁想王妃竟然揪住不放,还从宋老夫子口中得知了真相,搞得本王真是头疼。”
倾城听了,螓首之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原来,王爷也重生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回,她觉得王爷既熟悉又陌生!
都只为前世的心理阴影折磨着他,他想爱而又不敢爱的顾忌时时显露。
怪不得,那么多回,她不理解他为何变得如此狠心,一点都不像前世的王爷。
怪不得,很多时候,他明明拥着她,却让她感受到了来自于身心的不可逾越的隔阂。
怪不得,他时时刻刻像是在逃离什么,让她永远都不能紧紧攥着他的一颗心。
怪不得,他的爱那么的有保留,努力地使自己浅尝辄止,不敢倾注所有。
在他让她以为他完全爱着的时候,她也总是能够感觉到来自他内心最深处的防守。
一切的一切,如今都有了答案。
他跟她一样,也重生了。
施藤倾诉完了,唤了声“小子。”
小子远远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雨布和一团麻绳。
“本王倾吐完了,余下的你来处理。”
“王爷,蝶池上有奴才捕鱼时凿的一个冰洞,奴才把这折沿盆捆扎好了,丢进去,王爷的心事,也就永远深藏水底了。
王爷点点头。
小子开始用雨布将绿底粉彩折沿盆用雨布包了,又用麻绳密密匝匝地捆了,然后捧着,向蝶池走去。到了冰面上,向冰洞里抛下去。
王爷默默看着他行动。
小子转身回来,“王爷可轻松些了?”
王爷吁了口气,“果然畅快许多。”横了一眼小子,“你这奴才,鬼把戏还挺多的。”
小禄子弯腰笑道:“王爷既然舒坦了,奴才可否能讨个赏?”
王爷鬼马地扫了他一眼,“刚为本王使了个小把戏,就讨起封赏来了。”
小禄禄嘻嘻地笑。
“说吧,要什么封赏?”
“奴才不求别的,只求这蝶池里的鱼,今后可以随意捕,若捕到了,许奴才拿回去下酒。”
“就这个?”
“王爷,就这个。”
“本王准了。”
“哎哟谢王爷。”
清晨起来,王爷看看身边的倾城,“爱妃,本王为你梳妆。”
倾城一扭身子,不理睬。
王爷吃惊地凑近她,“爱妃,这是怎么了?”
“妾身平白地被贬去花房,你说冤不冤?”
“太子夫妇被圈禁、夏雨雪、卫映婳被打被囚,顾司药已死,宋老夫子也已离府,一干人犯皆已伏法,爱妃还有什么不满的?”
“谁说他们,妾身说的是王爷,王爷就那样轻信人言,狠心将妾身贬去花房。”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本王不是也向爱妃赔罪了吗?难道你还要记上一辈子吗?”
“王爷有什么过,妾身倒不会记上一辈子,可妾身不能保证妾身若是有什么过失,王爷会不会记上一辈子,甚至下辈子还会来讨债。”
王爷为之一怔。“本王可不是那等记仇的。”
“王爷是不是那等记仇的,可不好说,否则,妾身自打嫁进楚王府,便一心一意只在王爷身上,可王爷是怎么待妾身的?两度贬妾身去花房,若不是前世欠下的债,还能有何解释呢。”
王爷有点坐立不安,“倾城,你昨夜睡得可好?”
倾城一扬螓首,“睡得很好呀,妾身心里又没有鬼,怎么会睡得不好?”
“那就好。”王爷十抓着自己腿上袍子,“你说这人也是,一到伤心处,就都爱往前世上扯,什么上辈子造的孽,上辈子欠的债,上辈子什么样,谁曾见了?”
倾城心想,装,你就继续装吧。
他既然有所顾及,不如她先将这层纸捅破。
倾城跪倒在地,向上叩首,“王爷,妾身有下情回禀。”
王爷一见吓一跳,“爱妃,你这是做甚?”
“王爷,妾身确是活过两世之人,在前世,妾身有眼无珠,错将真心给了不该给的人,害得自己和王爷双双离世,如今妾身重活一世,只有一个目的,要将自己全部身心都放在王爷身上,与王爷生生世世相守,永不分离,以弥补前世遗憾。只可惜,自妾身醒来之后,妾身不再是妾身,王爷却也不再是前世的王爷,变得冷酷狠心,无论妾身如何做,都抓不住王爷的心,妾身想问王爷,是否因王爷也已重生,记恨前世之事,不肯释怀?”
王爷凑近倾城的脸,眼里满是狐疑,“爱妃,你可是发热说糊话了?还是像本王少年时一般得了癔症,满口里胡言乱语?你说的这些话,本王实在听不懂。”
倾城刚要急,又不得不忍下来 ,“王爷,若你不是为前世之事,那因何对妾身这般狠心,不惜让宋老先生诬陷妾身,甚至放过扳倒太子府的良机,也要让妾身再次进花房?”
“本王说过,本王只是误信了宋老夫子而已。”
“你!”倾城玉指一指,“你这辈子就打算做一个让妻子无故受冤的暴夫吗?”
王爷冷面道:“放肆,王妃,你像个泼妇一样指责本王,可是没有一点妇德?”
“王爷!”倾城气得娇喘吁吁。
王爷依旧是一张冰块脸,目光也含了碎冰,威严而又让人生畏,“你身为本王王妃,要时刻知道自己的身份,敬夫爱夫,是份内之事,不要受了一点小委屈,就撒泼打滚,不依不饶,惹本王生厌。特别是,本王最近要代替太子办公务,身子忙了,更没心情来忍你,你就更要懂得分寸。”
倾城觉得身上冷冷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她把这层纸捅破了,却有斗大的寒风灌进来,让人牙齿打颤。
“本王有公务要忙,这便去了。”说着,离了牡丹院。
倾城颓然倒在盘金地毯上。
倾城越想越气,前世她是有负于他,可今生她是玩了命的想补偿的,他却毫不领情,两次让她蒙冤进花房,这第二次还是他亲自陷害的,他宁可放过太子俯和夏雨雪,都不肯放过她,这是拿她当头号敌人呐,天啊,他疯了吗?
“我可不在这里做个这么受气的王妃。”倾城想着,抹去香腮上的泪水“侍香、伴芳。”
两个丫环一齐近前,“王妃有何吩咐?”
“收拾一下我的贵重衣物,还有金银细软,随我一起离开这楚王府。”
侍香、伴芳面面相觑,“王妃,这怎么使得?”
倾城横了她们一眼,“怎么使不得,难不成你们还想让我在这里忍气吞声地活下去?”
“王妃,奴婢们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王爷,像咱们王爷一样,跟王妃这般恩爱了。”
倾城一听,扭过头来气道:“你们是没长心眼,还是受了那施藤的好处了?居然这样帮他说话,他如今拿我当头号敌人,情愿放过太子府和夏雨雪,也要诬陷我进花房!”
侍香道:“爱与恨本就一体,这样正说明,王妃是王爷是在意的人。”
伴芳道:“是呀王妃,这叫旁观者清。”
倾城抬杏眼看看她们,“你们这碗毒鸡汤,我可不敢喝下,你们快点东西随我出府也就是了。”
侍香、伴芳争执道:“小姐!”
倾城一瞪杏眼,“怎么着,你们敢抗命?”
侍香、伴芳只得悻悻地去收拾东西。
伴芳冲侍香小声道:“我在这里应着,你快去找王爷。”
侍香点点头,转身礼道:“小姐,您有一块喜字大花蝶玉佩,做为定情之物送给了王爷,那装玉的荷包也是您亲手绣的,如今咱们离府,不知可要取回来?”
倾城想了想,“取来,不取回来留给他做甚?只是他要问起,你便说我想把荷包上的穗子换换新的,千万别提咱们出府的事。”
侍香答应着出去了。
在尚善堂里见着王爷,侍香急忙跪倒,“王爷,王妃收拾东西 ,想要离开楚王府!”
王爷一听蹙紧双眉,“什么?”
“王妃和王爷赌气,要奴婢们收拾东西,马上离开楚王府!”
王爷马上急冲冲赶向牡丹院。
倾城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一壁收拾东西,一壁道:“侍香,给那混账王爷的玉佩可取回来了?必需得取回来,我的东西,就是砸了扔了,也比戴在他身上强!”
来人不回话。
倾城抬头一看,是王爷,一张冰块脸更加阴沉了,仿佛冒着森森寒气。
侍香在一旁支支吾吾,“王妃,王爷不放心您,偏要来瞧瞧。”
“叛徒,滚!”倾城骂道。
侍香缩着颈子低头闪开了。
倾城看着她离开,啐道:“吃里爬外的小蹄子,仔细你的皮!”
“你这是要到哪去?”没等倾城话音全落,楚王突然开口道,声音里含了一丝冰冷。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倾城有点发懵,她愣怔地看着王爷,“继续呆在这楚王府里,今日遭劫持,明日遭诬陷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还不如离开这里,到旁处平安过活。”
楚王一抬下颌,“是想回娘家暂住?”
“回娘家?我那愚忠的武德将军爹爹见了你们皇家跟没骨头一样,我若是赌气回了,还不得被他押回来给你负荆请罪?”
王爷向前走几步,“那你去哪?”
倾城从塌上站起来,把脸凑近王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隐居起来,从此再不过世事,王爷休想找得到妾身。”
倾城如花般娇艳的嘴角蕴了一抹狠厉。
王爷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王妃忤逆,自今日起闭门悔过,没有本王命令不得踏出牡丹院半步。”
说着,向房外走去,他那沉稳挺拔的身躯和青黑色的直身袍角如一阵轻风,散下片片雪花。
倾城剪水双眸注视着他的背影,有泪忍不住就要泛上来,她努力往下压了压,只任由酥胸一起一伏的,那蹿上来的怒气要将一张绝美的脸冲破了。
自此,倾城被禁足在牡丹院,王爷也再不曾来过。
倾城派人出去打听,说王爷这回只呆在尚善堂里,哪个妃子的院子也不去了。
倾城一听,十分纳罕,“他这是做什么,想当和尚?也别绑着这一大群的美人当姑子呀。”
侍香赶紧道:“王妃,您越发的口无遮拦了,不知到底是王爷委屈了您,还是宠溺的您,比在武德将军府时的性情,竟然还要直率了许多。”
伴芳也道:“可不是,在娘家之时,好歹咱们老爷夫人也成天拎着耳朵教导您,要有大家闺秀风范 ,性子温良,三从四德,小姐那时虽然也是府上的明珠,可还知道收敛性子,如今一出阁,和王爷吵闹起来,作天作地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倾城委屈道:“如今是他诬陷冤枉我在先,现在又将我禁足,你们两个没有搞错吧?”
侍香道:“奴婢只见着王爷素日在王妃身上最好,虽然妃子众多,也只专宠您一个,即便是今日之事,您若肯退让半步,而不是步步紧逼,也不会使得王爷非要禁足您。”
伴芳也道:“大户人家通常都是三妻四妾的,有几个正房太太有幸能得男人专宠,即便是得宠的,大多是挖空了心思去争去抢,又有几个能像咱们王爷这样,主动对王妃好的?王妃不但不懂珍惜,大凡受了委屈,就得理不饶人,依奴婢之见,王妃落到如今的处境,怨不得王爷,都是您自己找的。”
倾城气得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们这两个小蹄子,竟然派本王妃的不是?”
“这叫旁观者清。”
倾城瞪了一眼她们,“算了,我不跟你们分辨这些,如今只想想个法子逃出去。”
侍香、伴芳垂头丧气道:“逃?门外有人守着,怎么逃出去?”
倾城略显自负,“论逃跑的本事,我可大着呢,也不只一次化妆逃出去了。”
“王妃想化妆成我们逃出去吗?”
“你们是我的人,要走自然要带上你们,如何能够化妆成你们?你们去把花房的夏竹叫来,这次我依旧化妆成她出去。”
侍香不敢违拗,只得去花房把夏竹找来。
夏竹上前请了安,倾城道:“劳烦妹妹,我这次又得化妆成你的模样出府。”
“不知王妃这次所为何事?”
“我想离了这楚王府,再不回来。”
夏竹吓一跳,“王妃因何会有如此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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