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2)
王爷独自在龙凤大喜床之上辗转难眠,喜烛朦胧的光辉映在□□凤双喜百子帐上,上面那只昂扬的彩凤,张开双翅,似是想凤凰于飞,又像是要一口将那四爪金龙生吞了去。
王爷索性坐起,唤了声:“来人。”
守夜的近侍忙至跟前,恭谨道:“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想听夜筝,即命沈侧妃前来伺候。”
近侍领命出去,不一会,只见沈玉筝怀抱金丝楠木瑶筝而来,身上特意穿了一件汉式月色银桂花大袖纱罗衫,脑后松松绾着圆髻,典雅、娟秀,一如汉宫才妃班婕妤。
稳稳进前来,琴音雅韵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罢了,坐吧。”
早有近侍在丝毯上放了乌木矮架,沈侧妃将瑶筝往那架上放了,自己也如一团月光般伏身及地,檀口轻启:“王爷想听哪支曲子?”
王爷脑中一片空白,随口道:“此乃洞房花烛之夜,只捡那‘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弹来即可。”
沈玉筝微微颔首,“王爷分明是点了曲子的,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王爷竟忘了不成?”
王爷方醒悟道:“不愧是江南才女,如此说来,便将这首《关雎》弹来。”
沈玉筝先起身,十指交叠举至额前,恭恭敬敬向楚王折腰行了礼,方归座,清喉婉转唱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和着末句,戴着银指甲的玉指抚上十三根冰弦,弹奏出清脆悦耳的筝声来,似大小宝珠滚落玉盘,又似林涧之清泉缓缓流淌,缠绵悱恻而又荡涤心胸。
倾城被关进西厢房之后,心中的激荡情绪依然如横木撞击城门般,“王爷,妾身是冤枉的!”,几乎快喊破喉咙。
她疯狂地跑到霞影纱窗前,推开窗户向正房方向呼叫:“王爷,妾身冤枉!”
看守侍卫将她推回去,并且掩上窗户,从外面封死。
倾城吵嚷了一阵子,直到嗓子疼痛嘶哑,也不见外面的人理她,只好住了,侍香端了杯润喉的西湖龙井来,“小姐,奴婢知您是冤枉的,迟早有真相大白的那天,您可别急坏了身子。”
伴芳也道:“是呀,小姐,俗话说,好事多磨,您经得起多少磨难,就享得着多少后福,千万别急在这一时!”
倾城听了,方宽慰了些,接过雕着《关雎》诗文的羊脂白玉杯来把茶喝了,然后痴痴地透过霞影纱窗向正房那边观望。
不见王爷身影出来。想是要留在里间过夜的了。
夜色中,宁禧堂像一个大红灯笼般散发出朦胧冷清的光芒。
花烛烧残。
倾城忽然觉得,这痛苦,他们原是一样的。
夫妻本是要同甘共苦的,那杯合卺酒未饮成,此刻倒同饮了这杯苦酒了。
这样想着,倒也不觉得十分孤寂,便向窗下的贵妃榻上歪了,闭目养神。
忽然听见有歌声传来,似乎是沈侧妃的声音,倾城连忙起来,到窗前仔细辨别那歌声传来的方向,没错,是打正房传来,唱的是《诗经》名篇《关睢》。
犹如寒冷的秋末头上又忽然下起了倾盆醋雨,那冷酸,直向人的骨头缝里头钻,倾城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瑟瑟如一片即将飘零的枫叶。
那歌声伴着行云流水般的秦筝之音继续回荡: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她的身子,本已在凄风冷雨中凉透,听了后面这几句,又如同有一泓温泉渐渐漫上来,涌遍全身,也暖了一颗心。
这歌声、曲音,是在嗟叹单相思之苦,难道她就是他思慕的窈窕淑女不成?
是邪?
非邪?
王爷闭上眼睛,听着天籁之音,脑海中全是倾城的影子,像一幅幅画卷,逶迤而出,国色天香,却又琼楼玉宇般可望而不可及。
曲罢,玉筝将双手交叠按于腹上,伏首一礼。
想起前世自己于宫中身死之后,玉筝亦殉情而亡,王爷不忍,深情看了她一眼,道:“玉筝,你如何看待这男女情爱之事?”
玉筝沉稳如一支含了冷香的羊脂玉钗,轻启檀口道:“豆蔻少女、束发少年心中满是风花雪月、缠绵悱恻,待到年岁渐长,方知家道繁盛、现世安宁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楚王听了,不由得想起前世她自尽之时所留诗句:子规啼血溢满喉,犹在江南藏玉楼。分明是在感伤屡遭变故,身世流离无所依傍。与其说是殉情而死,莫若说是厌倦了世事无常,不愿再受离乱之苦。
只他和倾城才是一样的人,可惜的是,他们之间隔着凌云志,似一座高山,一片大海一样不可逾越。
楚王眸子里含了一抹可望而不可及的痛楚,轻声道:“再弹一首《在水一方》吧。”
沈玉筝便玉指轻笼冰弦,边弹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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