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2/2）

过了一瞬间，又似乎是千万年，他又觉醒了，忍住心头的慌乱，抓紧自己的袖角，掌心传来硬物硌来的感觉，还显温热，他悄悄动动手指，摸了摸，嘴角弯了起来，静下心来，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继续向着古碑走去。

心渐渐地静下来，伏在脚下的人群缓缓的向往退去，阿离听见了歌声，等他慢些下来，想听得仔细些，又捉摸不到了，但是轻快地、呢喃地，他知道这是古碑在呼唤他。他慢慢地走，低下头俯视脚下这些百姓身着粗布衣裳，也略见孩童，孩童身上的衣衫整洁鲜艳些，而反观成人及老者，即便是盛装，也多有布衣旧裳，看不到他们的面貌，只是见他们的手掌与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呈现一种古老的姿势。

我真是神子么，如果我真是神子，我愿以身之托，带给子民欢笑尽娱，乐哉未央；愿大地赐五谷，丰衣足食；天空赐雨水，生命源泉；太阳赐热量，丛生万物；自然赐和皆，远离战争……

…….

没有了意识，只是遵从本能，一步一步靠近古碑，古碑散发的紫光与他手腕和胸前的古玉遥相辉映，光芒越来越炽烈，将广场、将宫殿直至将皇都都笼罩在一片紫光之中，古老的苍莽声，从古碑深处传来，他不知，此刻天地间，能傲然站立的，只有他小小俊逸消瘦的身影。

大殿的人群，叩首，抬头，拜，再叩首，再抬头，再拜…….

拓跋野虽跪着，却没动，眼睁睁的看着日日在他怀中安睡的人儿，衣衫似雪，从入口处一人走来，他肯定害怕了，看，他停下了，回头了，定是在寻我。瞧，幸得晨起时，我将的贴身玉佩塞进他的袖袋里，他发现了，悄悄乐着呐。走过来了，一个人，该是孤单的吧，快些来，我在前面看着你，等着你呢，只见眼中的人儿如一团柔和的紫色光团，缓缓飘来，近了，到眼前了，近到跟却不识得他，又略过了他，从他身边走过，一步一步融入古碑之中…….白衣的衣衫就从他指缝中飘过……

阿离感受着紫光照耀，伸了个懒腰，真是舒适啊，只是眼前雾蒙蒙的，看不真切，那个大石碑，正在身后枕着，还怪舒服的，阿离拍拍石壁：“嘿，晒太阳呐！”

“是呢，等你呢！”

“咦，和我说话呐，等我做甚呢？”

“等你归来啊！”

“等我归来做甚哦？”

“嗯！总是会归来的，此处是你归宿呵！”

“嘿!”

此处阿离是有印象的，对这会说话的石头也并不陌生，新鲜稀奇感早过了，左右这大石头也没有伤害过他，相反，这紫光照着人实在是舒服啊。

……

倒像好久没有畅快的睡个午眠了，眯一会儿……

一个盹儿过后，爬起身来，阿离四下打量，也不见人，到处紫蒙蒙的，也不知时辰，翻身爬起，裙袍修长，带着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手心按在一个硬物上，

“哎呀，什么东西，硌着我啦？”他掏了掏袖子，从袖袋里滚出个墨绿色的玉佩。

“这是？“

古碑也不理他。

“玉佩？你的？”

古碑陷入寂静，也不回应。

“看着怪眼熟，谁的？我的？”

他捏在手里，提着一端着细绳，甩着玩。把玩一阵，盯着手里的玉佩，思量起来。

这东西我玩过，也转着甩过，什么时候？

我玩的时候，有个人牵着我的手。

谁？

他侧着身。

他是谁？

你是谁？

他转过来了，戴着面具。

你是谁？

他抱着我，攀登在古寺的台阶上。

他抱着我，坐在马车里。

他抱着我，走在游廊下，还连着一只猫崽？

阿离不停来回的走，来回的窜，心慌气燥起来，我看不见他的脸？

我想不起他是谁？

心疼的紧，心里怎地这般的疼？

阿离努力的想，费力的伸手抓着那人的背影，回过头来，看一眼，我一定认得你。

下一刻，高大的身影伏下身，没有面具，留一只赤红的右眼，脱下外袍，裹紧他，把他抱了起来，他说：拓跋野，我们回家。

……

拓跋野！

有一个，叫拓跋野！

在等我归家！

……

阿离慌慌张张地抬头……

下一瞬间，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只是紫色的空间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唉，心之所系…..

梧桐宫里，床榻上安睡的人儿，猛然睁开眼睑，翻身坐了起来，抬手就抓住手边一物，无意识的喊道：“拓跋野——”

没想到耳边却是一声：“嗯！”

阿离抬起头看向声音来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静谧的内室中，只有桌上一盏灯火，还在灯笼外搭了轻纱。

“醒了！”耳边又是一声低低的询问，话末，已经置身在一个怀抱中。

太温暖！

太熟悉！

阿离急急的抬起头，找那双半赤红半幽深的眼睛，隐约从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惊魂未定地开口：“拓跋野，我、我、我差点把你忘记了，我都把你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