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数星（1/2）

“名字倒叫得顺口。”

他似乎坐了下来，就在墙上，碰得瓦片一阵“吱嘎”响。

我仰起头，笑着道，“以后你如若要走了，便与我说一声，我看不见，是不知道你走了没有。”

“以后还要照面？”

尾音是被挑起的，

我嘟嚷着，“我本以为你会如风一般真的就消失了，即便消失于我来说，也不是件坏事，但既然你能记得回来找我，想必还是有缘有分，日后自然是要照面的，”

夜风寒凌，周遭冷寂，

我全身不自觉地在冷冽的风里瑟缩了一下，只能将掖住斗篷尽量拢紧实些，我将头仰得极高，唔了一声，问他，“今夜的月，可圆？”

他回我，“今夜无月，星子倒是不少。”

我笑道，“你帮我数数星子吧。”

好半响，他才回答我，

“数不来，太多。”

我收敛起笑意，将斗篷收拢得跟紧了，

“你知道吗？我的眼里和暗夜一般，是没有尽头的黑，然暗夜时有星子，时有圆月，但我的眼里，是没有的，于是我十分羡慕你们。”

我不是没见过星月，正因为见过，所以更加向往。

人们对于那些得到过、后来又失去了的东西，总是分外留念的，而那些留念，会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循环反复地在心里萦绕、萦绕，直到一整颗心都被密不透风的线缠得紧紧，接着是一把扯出来，冷冷的风就灌进去了。

“南边有一百一十六颗星子。”

我站起来，欣喜问，“那北边呢？”

他听话地给我数起星子来，“一，二，三，四，五……”

数数声潜入脑海，犹如一根银勾，将前事尽数勾了出来，闪现交叠，汹涌了我的心怀中，

我的眼前仿佛也有一片繁星，璀璨明亮，仿佛我一仰头，繁星就几乎要生生压到我的脸颊上，近得我一张开手，就能揽星空入怀，那是畅快无比的美梦。

我感慨道，“我还没瞎掉的时候，就和母妃坐在石阶上，一面等父皇，一面数星子，如今瞎掉了，就只有阿流陪我数星子，然她有时候嫌外边冷，生怕我吹了冷风，就好像一阵风就把我吹没命了似的，我只是看不到，哪有那么脆弱。”

阿流总是很担心我，她恨不得将我当作神像供起来，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热了冷了都不行，搞得我像是重疾在身、大限将至的人一样，而我仅仅只是看不见、长得丑而已。

他冷冷打断我，“都被你吵得数乱了。”

我笑得双肩都不断抽动，没办法止下来，“那哪能怪我？”

被我一乱，他索性不再数起，话也不说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要说什么？”

我想了想，

“一般人不都是会吟诗作对么？什么‘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云云，再不济也会说出那么一两句感慨话罢，诸如‘啊，好美的景色呀’此类的。”

“我不会。”

我大笑起来，“你这样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这种绝佳场面下，势必要说句漂亮话什么的，哪怕是附庸风雅也好，难保人家……”

“真好。”他打断了我。

我愣了一下，

如此言简意赅的开场，难道是……冬天的枯木长出了一朵娇贵的花来，开窍了？

我引导他，“什么真好？”

“景，景真好。”

我无言以对。

原来是长出了蘑菇。

他忽然出声道，“您白天说好给我的犒劳？”

我仔细想了想，恍惚想起似乎真有这么件事，

“原来你今夜来其实是来向我要犒劳的？”我摊开手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求回报的壮士，于是也没有给你留什么，但你明日来，我给你多带些。”

“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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