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暂晦(三)(1/2)
跟着那道士进了道观,道观中的房子已经十分破落了,黑乎乎的青砖,脏兮兮的黑瓦,甚至有一间房上,眼见得那房顶还烂了个大洞。
齐渊跟在百晓林身后踏入了院门,还未入院,就看到那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极大的枣树。枣树极其繁茂,一根根枝桠上挂满了长得旺盛的青枣,如同一个个青色的小灯笼。
齐渊心头一动,往事如幕布,眼前蓦地就掠过了幼时画面……
那一贯温婉的母亲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望着在院中嬉戏的齐征与齐渊,微笑的表情中含着满满的宠溺。
人都说齐渊与母亲相似,不若齐征,身上自小便带了一股戎马气息。
齐渊曾觉得这是旁人夸奖他的话,可是随着年纪增大,他越发地觉得,这样夸奖的话还不如一句一针见血的讽刺。
“喂——渊儿,我够枣子给你吃!”八岁的齐征趴在树干上,对着树下只能眼巴巴望着他的齐渊喊:“这枣子我尝了,可真甜啊!”
他一面说,一面摘了那手旁的枣子扔给齐渊,非要让他尝。那本是坐在秋千上的母亲走过去唤了齐征,让他小心不要掉下去。
“有王伯接着,掉下去了我也不怕!”齐征对着母亲笑着,亮出一口在烈日下格外夺目刺眼的白牙。
树下正带着下人仰头极力掩护齐征的王伯,听到齐征说话,他很苦恼地叫了声:“小祖宗,你可饶了我吧。”惹来四周下人一片乐哈哈的取笑。
而同样站在树下的齐渊,望着那个站在高处的英勇无敌的大哥,露出了一脸羡慕的表情。
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像大哥一样勇敢,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呢?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盯着手中齐征扔给他的青枣子,慢慢将其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可真脆,可真甜啊!
像是咬着记忆的味道,只在童年的深渊中留下了一丝甜蜜的影儿,带着怀念,带着惆怅,一同淹没在时光的隧道,不复存在……
齐渊弯起嘴角,冲着树上的齐征露出一口同样闪亮洁白的牙齿。他会心地笑起来,因为彼时,他已死,他已长大。
……
齐渊与百晓林被安排在堂屋喝水,那道士到隔壁翻翻找找起来。
说是喝水,其实还不如喝水。那老道实在亲切的可以,见到有客登门,毫不吝啬地将他珍藏的陈年茶梗拿出来给客人去泡。
望着漂浮着一片碎茶梗的茶汤,齐渊蹙着眉头又将那装茶的破茶盏搁在了案上。倒是身旁的百晓林,百无禁忌似的,凑了嘴唇过去,喝了一口评价道:“好茶!”
齐渊没有兴趣去品鉴那茶是不是真的好,他站起身来,燥热让他开始用手当扇扇起风来。
偌大的道观里,那道士连个道童都没有,此刻他一出门,这院子和房屋就显得空旷异常,好好的一个镇鬼的地方,倒像要闹鬼。
那百晓林看出齐渊烦躁,他站起身来,向前一步攥住齐渊的手:“齐少,你还没告诉我,你何时开始见鬼的?”
齐渊并不想就此问题与百晓林多说,特别是现在静下心来的时候。
他甩开百晓林的手,黑着一张脸看了百晓林一眼,而后蓦地抬起脚步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百晓林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不要命,都被鬼缠了,还要去忙工作,一张脸顿时也有些难看。
“你不要命了吗?”他大声嚷道。
他这样的行为是很大不敬的,然齐渊心中此刻几乎就要乱成一团麻,根本无暇去顾及他恭不恭敬。
就在齐渊准备甩下百晓林就此跑路的时候,那观中的那位老道,却晃晃悠悠地进来了。
此时天光黯淡,天虽没有完全黑下来,但也没有比完全黑下去好太多。
那道士点了油灯,借着并不明晰的灯火,他转过身面对着齐渊与百晓林,伸手从袖口掏了半晌,掏出一沓黄符,就像是不要钱似的,连着给齐渊塞了好些张。
“一张十个银元,谢谢惠顾。”他笑起来,连带着那下巴上的山羊胡须,也跟着抖上了三抖。
百晓林的眼皮跳了跳:“大师……不,道长,一张十个银元,还不保证效果,你怎么不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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