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影（三）（1/2）

这夏天的天，总像是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了。

晴好的天还没捱到中午，那天上的乌云就迫不及待地重新聚集而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齐渊抬眼望了一眼晦涩的天光。虽然是白天，但屋子里面黑压压的气氛却还是让人有种置身于黑暗之中的感觉。于是伸手拧开了手边的台灯，直至那台灯的光亮透过玻璃罩子倾洒出来，他才觉得方才那沉重到不可一世的感觉有所好转了。

此刻，齐渊正坐在办公桌前仔细考虑着齐振宗交给他的任务。

自前两日齐天无意中透露有人私下议论启军内部出了奸细之事后，齐渊就知道一定是打草惊蛇了。这打草惊蛇的后果，便是他此前初步定下的解决方案，恐怕不能再继续使用。

齐渊原本还准备借着将特务拔草除根的机会，向齐振宗展示一下自己的真正实力，同时在启军内部立下威望，可现在看来，这希望变成失望，此前种种准备，怕是全数泡汤了。

启军高层那些元老，皆都是跟着齐振宗开疆辟土的大功臣，所以此前齐振宗曾告诫过齐渊，此次行动只抓高层特务，不得造成启军内部人人自危的状况，但如今这种情势下，那个高层特务没有抓到，倒是让启军内部先人人自危起来。若是再不想办法找到那特务里应外合的证据，稳固人心，恐怕会有有心之人利用此事，散布齐振宗过河拆桥，得鱼忘筌。

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旦拿不到有力的证据将那可恶的奸细绳之以法，这件事情必定会陷齐振宗于不仁不义之境地。到时候启军失却人心，还何谈发展？

这样想着，齐渊那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越发地喘不过气来。气急之下干脆扬了手，将那桌上的茶杯甩了出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可怜的白瓷杯就被摔了个粉身碎骨。外间的卫戍似乎听到声音了，当即破门喊了声“齐少”。

齐渊毕竟不是什么多事的人，见卫戍进来，自知自己方才的行为的确是有失分寸了，顿了顿神色便扬起一抹微笑。

“叫人进来收拾一下吧，方才手一滑就打碎了一只杯子，实在可惜。”

那卫戍看着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茶杯碎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手一滑”摔碎的。但他毕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恭敬地答了声“是”就退了下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遣了个丫头过来收拾了。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没见过你。”虽漫无目的地翻着兵法，齐渊却还是抬头看了一眼那面前的陌生丫头。

那女孩本是专心致志地捡着地上的茶杯碎片，突听见有人说话，手上一抖，殷红的雪瞬时就流下来了，豆大的血珠，滚在地上，渗入脚下枣红色的地毯。

“齐少……齐少对不住……”这小丫头一看就是新来的，不仅手忙脚乱的弄脏地毯，还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直惹得齐渊心烦。不过，齐渊毕竟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之人，见她情急之下跪在地上，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便好心地亲自过去拉她起来。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礼节了？这个新时代可不兴这个！”一面取笑，他一面打量着女孩。

长相算得上清秀，但眉宇之前却不免还是透出些许乡土气息。虽然他平易近人地去和她聊天说话，但她仍旧怯生地瑟瑟发抖。

真是令人讨厌啊！

齐渊心中这样想着，然而面上却丝毫不带过。只说了句“收拾好后记住包扎”，便舍下那丫头独自走了。留下那年级尚小的丫头，站在那儿，暗暗思索着齐少果真与人所说的一样，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想着想着，不觉便失了笑。

齐渊自办公楼里出来，那雨丝毫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整个督军府中，因为下雨的关系好似被罩上了一层浓重的水烟，飘渺在静寂的午后，好似遗世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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