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芒果树（1/2）

那年夏天，一位男孩把我随便丢在了行道树边，大概是怕被家长发现批评吧，走之前为了不让我太明显，他还冲我所在的泥土用鞋碾了碾，松软的泥土盖住了我，让我又一次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嘿，小伙子，醒醒。”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睁眼时，发现自己已不在地下，明光抚摸着我的身体，一脸关切，风拨开了我的小芽叶，友好地微笑道：“是新来的客人呢。”

其他树跟着附和地沙沙地笑着，交流着那些繁茂的大树们交头接耳地分享着日光下的新鲜事。

不知是谁先打开了话茬。

“他就是前几天被那个坏男孩丢弃的芒果核吗？”

“那个踢过我们的坏男孩吗？”

“真可恶啊。”

“你知道你的主人是个坏蛋吗？”

“他可是我们这片最让人讨厌的家伙阿。”

“原来你是他的作品啊。”

……

流言蜚语像重物压在我的头上，不知怎么回答的我只好低下头默默看着黑暗里松软的土，月亮和清风悄悄地离开了，热闹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可孤零零的我怎么都无法在钻到地下，我还是不敢抬头，我怕一抬头再看见他们那种眼神，像在看柏油路上被人吐在路边的痰。

日子一天天天过去，我渐渐地放松下来。

人要自强，谷要自长。我虽然知道自己卑微，但是还是很高兴能他们生活在一处，有时候呼吸在清晨的第一阳光下，我还会有些庆幸地想，至少我们同根成长于这么一块地里，得天独厚，我也是不吃亏的嘛。有时趁他们不注意，我还会鼓起勇气瞧瞧身边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内心欣慕。

我会不做声地听他们对话，听他们互相夸赞对方的枝叶树桠，听他们一起讨论养生保健的问题，听他们批判人类的错误，尤其是我时常听他们抱怨行道上空气不好，十分伤身体，人类自私冷漠，只关注表面上的一时美观，从未对任何一个生命报之以相应的尊重。

说到这里时，有些树还会停下来举例：“像这棵芒果树，以后结出的果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人类再回收贩卖，最后报应到同类身上去。”

“人类的世界本来就是相互倾轧的，他们只有利益，不分同类的。”另一些评价道。

“利益是什么？”我每次都会好奇地问，可惜以前声音太小了，谁也没注意。这一次，我已经有那个小男孩一般高了，我借着风力拨了把老树垂下的枝条，又问了一遍。

老树注意到了我，叹了口气：“大概是用我们或者棉绒做成的长方形叶儿吧。”

人类真奇怪，我嘀咕道。叶子到处都是，有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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