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第（2）节 兄妹（1/2）

乐正龙牙是第一次看到了……

父皇这样的一面……

目眦尽裂，青筋暴起，如同常人一般愤怒至极，丝毫也没有君王的威仪……

即使他被父皇的狂风从那间屋子里狠狠地甩了出去，乐正龙牙也没有缓过神来……就连耳边不远处母后仓皇的脚步声，也没能使他留意……

那个被符文囚禁起来的房屋，此时依然在那里，只是贴在屋门上的符纸，全都失去了作用脱落了下来，地上有原来的那一些，也有写上经文的新符……想来，她是将她学到的东西，真真正正地运用上了呢……

是一开始就这样打算好的吧？突然便对他“无话不说”了，突然就对母后顺从了，突然与圣教堂的少主拉近关系……那个名字叫做“乐正绫”的野猫，果然想走就会走呢……

活了二十三年的皇太子，也果然只是一个皇太子啊……

就连把父皇惹怒的本事，他也是艳羡着，却从来不敢放肆……

乐正龙牙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掸了掸身上的土，扑面而来的狂风，携着沙粒，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暴君以一种陌生的口吻呵责着：“那个野种跑到哪里去了！”

“……野种……？”还没待乐正龙牙从他的思绪中缓过来……

啪！

一个清脆刺耳又让他觉得有些愉悦的声音，便先一步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温柔贤惠，遵从妇道的母亲……竟毫不留情地给了当今的帝王，一个响亮的巴掌……

一时间所有的混乱，就在这一刻，突然地消停了……

要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不得不从昨日说起了……

母后体弱且喜静，却又是帝王之妃，这接待自是由父皇出面，皇子乐正龙牙，自是也需要一同去应酬的，那些前来为母后庆生的贵客。

时间不知不觉也到了深夜了，此时明月静好，坐在酒席上的乐正龙牙，却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自傍晚他就觉得脊背发寒，一想起关在屋子里的那一个，就想起母后经常对他说得——你们兄妹两人是分不开的。

这让他不免多了些担心，而却也不敢离开这座位……

不知不觉他也是陪着她十六年了……母后抱着她笑容满面地来到他的身边时开始，他便被这个深宫里出现的灵动的生命，深深地吸引住了，从咿呀学语到亭亭玉立，她眼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对这份亲情的落寞，对自己人生的失望，全都看在他的眼里，也不禁勾起了他的渴望……

乐正龙牙最后还是坐不住，以不胜酒力为由，在父皇询问的目光中，匆匆地从这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空间里逃了出来，然后乘风踏云跑到了那里，那个兴许会让他跳不动的心再跳起来的地方……

此时月色依然静好，可乐正龙牙的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他走进那个敞开着的房门，并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太多难过，原本就注定好了的结局，他只是看到了他早就料到的事情罢了。

月光清明，如泉水涌入屋中，似随着他荡起了些许波纹，柔柔地铺在屋中的桌子上。他看着桌子边放着的那句词，笔墨早已干透，纸边有些微卷，上面清清楚楚寥寥草草地写着那句美词——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乐正龙牙不禁笑出声来，他还记得母后曾在他耳边说过：“绫儿脍炙人口的佳句偏不爱，独独觉得一首唏嘘人生的词句美，想来也不清楚这句话只是在吐露自己无奈的心绪吧……”

遵从妇德的母后果然不懂呢……

她只不过觉得自己也是生不逢时罢了……乐正龙牙有时总会觉得，女儿身予了她，予了这个封建闭塞的世界里的她，是完完全全地糟蹋了呢……

可是乐正龙牙果然是猜错了啊，那只野猫，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呢？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那一席字，眨眼就是三年，十五年里她构建好了自我的意识，三年来她做足了准备，可乐正龙牙是有一些不满的啊，他很想当面问问她——你可曾在心里留着，哪怕只有他和母后的一点位置？

倘若把这词的意境全都扔掉，乐正龙牙是只爱那后十几个字的，“也为春慵”说得何尝不是他？“一片幽情冷处浓”说得又何尝不是他？他为何要去爱那终会在眼前即将逝去的晚春？又为何要去恋那一池的冰水？

只是囚在深宫中也注定要囚于帝王身的他，艳羡着这要逃出鸟笼的红雀吧？

他顺腻着，纵容着，违背着父亲，到头来……鸟儿自己便可以自由自在的时候……他便不被需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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