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1/2）

七十周年毕业纪念日，杭州西湖，悬浮观景餐厅。

邱凌坐在临窗，对面是辟夷，身边是过谨源，对角舒闻。

邱凌隶属外勤，另外三人都在技术部，自从毕业，两方再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耳边昔日同学有一塔没一塔，不愿插，也插不进去。窗外的人像鱼一般，成群结队的顺着一个方向游过去，芝麻样的头慢悠悠的移，稍纵即逝，矛盾有理所当然的让人烦躁。

邱凌正恼着，咬着白瓷杯口，盯着桌上重复的木纹。邱凌仔仔细细的想了遍今天这事，身边这几个人，又想了想自己。这想法一开始，他就知道，完了，没戏了。第三遍，三这个数字时常让他不安，他想刹住，又知道这绝无可能。

对涉及人的事，邱凌向来提不起兴趣，即使偶尔有，也是严格的三分钟热度---想三遍，什么都能变成浮云。

旁人问他吃什么，邱凌想了半晌，说了声一样，依然盯着木桌，却想不起之前看的是哪里。邱凌骤然清醒了。身边的人不知从什么聊到以前那些暗恋对象，再到聊二十年里那几场大战，又聊到模型。模型他倒是熟，但他爱亲手做，不爱收藏，自然不知哪里的好些。

于是，等邱凌喝完三杯纯咖，吃干净七个焦糖布丁，又给自家手表喂了三勺糖粉，话题又不负众望地拐了回去。说的是疑似十年前就和过谨源谈过的不知道是谁，两年前，和过谨源分了。

“别听他瞎说，他要是分了，前天那个来家里的是谁。”

邱凌突然来了一句，下意识抬手，指间抓出一张无菌纸，沿八条指缝抹了一圈，也不知道在擦什么。

两天前，杭州。

作为世界少有的，保存至今的古建筑群，密林掩映下，房屋高低错落，风格不齐，却因为高大的梧桐与遍墙的爬山虎维持着微妙的统一。沿街是一排店铺，开在不知有几百年历史的建筑中。

彼时的邱凌架着浮舟，设了隐身，大大方方往街上一停，到一家饭店用了午餐，享受了会儿江南春日的乌花太阳，又架着浮舟移到一个院子。

这一处是过家的别院，面上看着不大，院落颇深，据说也有千年的历史，是地球刚收复时就在的古董，几经修整，勉强维持着新中带旧的年代感。

共体被证实与基因无关，因此过家十余口，世代从军，实是少有的共体大家族，邱凌十岁上学前也生活在这里。过谨源的父母都是外勤部榜上有名的人物，祖辈在总部有着一官半职。他们一般住在系外，顶多不过逢年过节来这里庆祝休息，再就是各自与同届同学十年一聚，轮到过谨源时，常这里会面，恰如今年。

邱凌习惯赶早，依照惯例，要打扫房间。安全起见，地球上的固定房产都不会安装同感系统，因此不能由主人心里所想自动打理房舍，需要一间间手动操作，设置纳米机器人进行工作。

邱凌正收拾，空中忽然泛起一片涟漪，院子里某处牵出几条线。邱凌一惊，回头，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院子里，五彩的线头缠了一身。邱凌打量了几眼，虽觉得黑发黑眼有些耳熟，仍确定，不认识。

就如浮舟跳跃时的时空动荡，这线头只有共体能看到，没人说得出它们为何存在，只知道一个人到死，这些线头的位置、数量与颜色都不会改变，不同人的情况也各不相同。对此，五十多年前曾有过一场研究热，因为没有进展，这东西又可以随心意隐去，不久就没有再继续下去。至今，它也只是共体们识别身份的途径之一。

“他是什么人？”邱凌心里问。

出乎意料的没有回答，邱凌略感惊异，想着乌同又不知去哪玩了，于是不再注意。

报警系统并未被触发，家庭内网也没见有通知。邱凌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过谨源哪个相好，私自带来家里玩。

军部开放，各取所需是常有的事，也不会有人拿那事当真。偶尔好上了，相处一段时间，等哪天看不顺眼，一拍两散，之后的事，也只管之后再说。毕竟即使不算总部那些千年老妖，系外地球人的寿命仍普遍不低于五百，相比之下，性情的更替显然要快得多。

邱凌向来不善交际，对她点点头，就绕过她进了屋，任凭爬山虎从窗口进来，伸出软茎撩他半长的卷发，顾自设置完实影系统。

待邱凌分解完桌椅沙发上的灰尘，又把床铺搭建完毕。路过院子时，只见那人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他。

直到邱凌回到浮舟，那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邱凌简要把事一说，辟夷却拍案大笑，舒闻和过谨源一脸一言难尽。

邱凌愣了，不知所措，直等到辟夷笑够，才见他把另外两人一指，边顺气边说：“邱呀，你在外勤，不知道正常，现在你得知道了，其实他们俩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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