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4）（1/2）
王淮自己擦了眼泪，只是掉眼泪而已，他没有哽咽，甚至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更加淡定。
“我已经治好了，不是同性恋。”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了。第一次，他们两人在飞机上，叶阳替他盖好被子，王淮就说了同样的话。
叶阳在黑暗中看着他，良久无语。
他想，王淮这时候应该需要他的拥抱，又或许…
最不需要他的拥抱。
——
王淮的“假期”结束了，两人照常一起骑单车上学，试卷发下来老师就要评讲，评讲之前又要把人训一遍，一整天下来，叶阳人都丧了。
边荀和王淮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都是些学渣羡慕学霸的马屁话，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告诉王淮这是叫人定制的，问要不要也来一套。
王淮脸朝门趴在桌上，摇了摇头。眼睛往下看，叶阳趁着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在做试卷。
越接近六月了，学校到处都是高考励志短语，班长每天放学前都会去改黑板上的倒计时。
王淮的《文心雕龙》看完了，他给叶阳的习题试卷也已经完了。
各自坦白或悲惨或幸福的往事后，两人还是跟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回家睡觉，叶阳争分夺秒做题，王淮兴致缺缺看书。他们和所有即将到达战场的高三考生一样，过着痛苦而充实的生活。
——
酷热的六月天，夜晚，边荀接到一通电话，他哥要来a市了。
机场接人特别无趣，边荀给王淮发了微信，号是在班群里加的，虽然学霸是同意添加好友，但从没回他一句。
学霸应该很忙吧。
飞机降落，候机楼人来人往，边荀低头给王淮发短信。
“叫你来接机，到底是你接我还是我接你？”
边荀依旧盯着手机，听声音识人，道：“来了，那走吧。”
边杰拉着行李箱，弯腰在边荀面前晃着脑袋，不满地说：“弟啊，我不远千里从北京来a市，给你做考前心理疏导，你就算不感激，一年不见了，至少看看你哥行吧？啊？”
边荀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最多一秒，“看了，走吧，人多得要死。而且你不是给我做，整个三中高三学子加起来四百多人呢。”
两人走出候机楼，边杰自己提着行李，笑道：“我觉得这会是项艰巨的任务。但是回到母校，我还是很开心的。”
“每年回一次，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以后就知道。人是片浮空树叶，落地归根，踏实了，但也入了土。”
——
临近高考，就算是王淮也会紧张，所以他换了不是很深奥的白话翻译的《世说新语》看。
叶阳知道每年临近高考三中会给高三狗们安排一节心理辅导课，就在明天最后一节课。
叶阳喝了口水，笑道说：“那个老师很厉害，我以前上高一的时候见过他，几句话就能把考试失意的学生哄得自信满满，在三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王淮放下书，发了一会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说：“哦。”
哦？
——
第二天，两人到了学校，边荀跟班长借了作业来抄。
“学霸就是学霸，连作业都不写。”边荀每次抄完都要感慨。
“你以后考清华吗？去北京么？”边荀看着正趴在桌上睡觉的王淮，用手腕碰了碰他，“班主任也说了，你这成绩，清华北大都抢着要的，北京是个好地方，我哥在那边上班，去了一年回家，土鳖变土豪了。你离了这里，可别忘了我这个同桌啊。”
王淮没说话。
边荀已经习惯了，吧啦吧啦说着北京人土风情，都是从他哥听来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说的半对半错，王淮听他说到故宫。
那年，也是夏天，他中考取得优异的成绩，父母亲带着他去故宫玩，逛了一天都没逛完，他举着相机，拍屋檐的榫卯，屋顶的脊兽，五彩斑斓的图案……最后三人在太和殿广场拍了张全家福。
边荀说得头头是道，身后的女同学都放下笔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惊讶地“哇”一声，动静打了，边荀的声音传到叶阳那边。
课间休息都不让人省心。
叶阳放下笔，起身走到王淮那一桌旁边，边荀停了下来，知道他肯定不是来凑热闹的，还是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林琳笑道：“叶阳，你也来听故事啊？难得啊。”
顾菲纯：“你们俩都是学霸，先来听听北京什么样，以后去了北大清华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叶阳看了边荀一眼，手背碰了碰王淮的肩膀，说：“跟我来。”
王淮很快抬起头，刘海睡得有点乱了，眼眶红红的。叶阳重复了一遍，王淮没问干什么，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
林琳：“哎，今天最后一节课是心理课，又能看到边老师了。”
顾菲纯：“说起来，边荀，你也姓边……边荀，看什么呢？人都走啦！”
边荀尴尬地笑了笑，说：“哦，没看。心理课啊，那是我哥呢。”
林琳：“什么！”
顾菲纯：“难怪我觉得你们两个很像……哪里像呢…眼睛，对！眼睛超级像的！！”
——
叶阳闷头走到一楼行政室对面的走廊，这里人少了，停下，他知道王淮在身后。
他趴在走廊的矮墙上，王淮也跟着他趴着。
“楞次定律。”
王淮愣了愣，道：“感应电流的磁场，总是阻碍引起感应电流的磁通量的变化。楞次定律适用于一般情况的感应电流方向的判定，而右手定则只适用于导线切割磁感线运动的情况，此种情况用右手定则判定比用楞次定律判定简便。”
“相似相溶原理。”
“极性溶质易溶于极性溶剂，非极性溶质易溶于非极性溶剂。”
叶阳：“Don't listentheir nonsense.”
王淮听那语气怪异的英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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