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1/2）

漫长的项目考察终于落下帷幕，颜槿离开咨询室的那天，机构里很多人都来为她送行。

米博彦站在人群之外，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颜槿看到他这副模样突然折返回来，在他身旁站定：“博士，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米博彦笑了笑，“旅途愉快，回去以后要是想我们了，就打打电话发发邮件什么的，总之时常联系。”

颜槿点头，若有所思笑道，“你是该和我时常联系一下。”

米博彦挑眉：“什么意思？”

颜槿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她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撕下纸条递给米博彦，“找我的话就打这个号码，给我拨视讯。”

米博彦拿着手里的纸条看了又看，打趣道：“你这么肯定我会主动找你？”

“当然。”颜槿笃定开口：“很多事情靠回避是解决不了的。”

你这一笑我只当你是理解了我的意思心虚了。博士，医者不自医这句话你应该听过，人生的真相有时候需要和他人共同分享和分担，你也一样。”

米博彦收起纸条，轻提唇角：“谢谢。”

颜槿转身离去：“再会。”

米博彦：“再会。”

时间回溯到米博彦15岁的那个夏天。

离开家后，古瓦纳没有再来找过他。那栋破旧的房子成为他儿时伤痛的唯一记忆，也成了他生命里无法抹去的阴影。

外面的社会并不好混，尤其是对他们这群平均年龄不过14岁的孩子来说。平时里，米博彦和杰西他们几人一同窝在一间占地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里，白天趁人不备就去超市里偷东西吃，也曾被店主打得头破血流过。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能凭借自己灵活的运动神经逃过店主的追打。最幸运的时候，可以碰到同龄的玩伴，愿意收留他们在家里住几天，洗个澡换换衣服什么的，那已经是他们这群小小的流浪汉最奢侈的享受了。

米博彦回想起来，反倒是在少管所待着的那段日子最安逸。至少吃喝不愁，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自由。

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曾有太多次在心中纠结，要不要干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好让那些管教再抓他回去“享受”一段时间。

月黑，风高。

安静的石板路上传来一人轻快的脚步声，空气中香烟的味道随着那人的走近愈发浓重、猛烈。

杰西披了件衣服翻身下床，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向外张望，只见失踪了好几天的米博彦一身“盛装”向他走来。

米博彦吹着烟圈跟他挥手：“杰西！”

杰西打量着他身上绒布的连帽衫，挑了挑眉：“又偷了哪家店的衣服？”

“这不是偷的，是别人送的。”

“噗，”杰西放他进门，“Evan，你这么多天没回来就是和送你衣服的人在一起？”

米博彦笑，“答对了，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杰西：“是新认识的女朋友吧？”

“啧，”米博彦吸了口烟，“你真没劲。”

杰西点起灯，“给我讲讲，你们两个是不是睡了，这几天你人不在天天晚上睡在哪里呢？”

米博彦讳莫如深笑道：“她家，你不是情感专家，你猜我们睡没睡？”

“那你肯定是睡了，不然这身衣服怎么搞来的。”

“呸，”米博彦啐了一口，道：“我在你眼里已经沦落到为了件衣服就要和人睡觉的地步了？”

杰西嘿嘿笑了几声。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脾气异常大，米博彦也不例外。这几年他越活越不满意，风餐露宿或者吃苦受累他不怕，他害怕的是心里渐渐失去了方向。

短暂的堕落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如果长久看不到翻身的希望，人的意志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消磨殆尽。

米博彦起身道：“没错，是她给我买的。她心甘情愿，我没逼她。”

杰西调侃：“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这话让女孩子听见了要伤心死了。”

“听见怎么了？”

“你是不是最近更年期到了？”

“去你的，你才更年期。”

米博彦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心事重重地转过身去面对墙壁，手里紧握着胸前那枚吊坠，沉默不语。

杰西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拽他的袖子：“Evan，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没有。”

“我才不信。”

“你爱信不信。”

“臭小子，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杰西猛地将他拽起来，两人对视的瞬间他看到了米博彦眼底的挣扎。

“我……”

米博彦垂下眼眸，看着身上破了洞的薄被抿了抿唇，出声：“我今天好像是……看到我姐姐了。”

杰西大惊：“你亲姐姐？就是四岁抛弃你的那个？！”

“她没有抛弃我，”米博彦黯然辩解：“是我自己走丢的。”

“那你今天和她说话了吗？”

“你在哪里碰到她的？”

“市中心的歌剧院。”米博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门票，“我只是看到她从车里下来。她跟小时候……很不一样，我不敢贸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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