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ath（2/2）

“她比你还口是心非，把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当然我也不需要她告诉我什么，我都知道，”纱织皱眉，两分烦躁地说，“你……我想要和你说的事情，你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艾奥里亚有些狐疑地望着她，沉默不语。纱织紧紧捏着手里的纸碟和叉子，无论怎么鼓起勇气却总是开不了口。她早就该把一切真相都告诉艾奥里亚的，可为什么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难道就坐视艾奥里亚背负着叛徒弟弟的屈辱，用最忠诚的心去为一个谎言出生入死？可现在告诉艾奥里亚又能有什么用？现在的她远没有夺回圣域的力量，或许连艾奥里亚不会相信她，又或许反而会害了艾奥里亚，太早暴露在圣域之前会让所有人面对危险。想到这里她深深吸了口气。对，她还有理由瞒着艾奥里亚；再等等，再等等吧。

“纱织，”艾奥里亚又一次开口，柔声说道，“无论是什么事，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纱织扬起小脸，灿烂地一笑，然后将满满一碟鲜奶蛋糕糊在了艾奥里亚脸上。艾奥里亚非常缓慢地站起身来，但纱织早就跑远了，隔着十来尺的距离朝他笑，像个小天使一样无辜可爱。艾奥里亚愣了好半天，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纱织一跺脚，哼道，“你怎么就笑，都不恐吓我说要揍人什么的！”

“鬼丫头，”艾奥里亚温柔地骂了一句，却是笑得更欢快了。

驱车回家的路上纱织陷入了沉默。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手，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安娜几次在后视镜里观望女儿。当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安娜终于忍不住问道，“纱织，你怎么了？你和艾奥里亚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最后还那样闹腾他？你已经过了可以随意拿蛋糕糊人脸的年龄了，小姑娘。”

“没什么，”纱织条件反射应了一句。

“是么？”安娜笑了一声，说，“你十三岁了啊，是到了有自己的小烦恼小秘密的年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愿意和我分享，让我陪你一起，给你出出主意。妈妈虽然老土了，但说不定也有些好主意呢？我也曾当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是不是？”

纱织微微叹了一口气。母亲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来闭口不言，她似乎已经将真实淡忘，如今竟以为女儿只是满肚子普通少女的烦恼。纱织低声说，“妈妈，前些年我心中一直暗暗埋怨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爷爷奶奶还有艾奥里亚，尤其艾奥里亚，说过实话。你说你和父亲不过是一面之缘，也许你没有那么在乎他，但他毕竟是用生命托付了你真相。你不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么？”

安娜突然就很庆幸她们已经到家了；如果她还在路上，大约会被吓得把车子开出高速公路。纱织低声续道，“对不起，妈妈，我现在不怪你了。我一直想要告诉艾奥里亚真相，可每次都开不了口。今天，本来我想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但到最后我还是退缩了。我想妈妈也是觉得说出来反而让大家都更危险。”

安娜在急促地喘气。她过了十三年的平静而平凡的生活，已经将当初的神话故事置之脑后，如果不是女儿突然开口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然只怕会永远失去女儿，但到最后她只能挤出一个意图严厉、却只是显得害怕的问题，“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纱织一时不说话，而安娜则是控制住了浑身战栗，逼问道，“难道说艾俄洛斯他没死？是不是你父亲找到你了？你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你相信过他给你讲的神话故事么，妈妈？如果你相信，那我会知道这件事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是不是？艾俄洛斯他死了，虽然，他会回来的。”

“谁说我信了那些神话故事！”安娜厉声喝道，“你又为什么要相信？！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佛转世，荒谬！”

纱织不说话了，推开车门，径自往家中前院走去。她来到那株亭亭如盖的橄榄树下，端详着露出树干的一截金色剑柄。

她已经十三岁了，已经拥有可观的力量和记忆，而战争只怕也正在不远的地方蠢蠢欲动。她需要更多的力量和追随者，帮助她夺回圣域，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或者她最需要的是她的父亲。

少女紧紧握住剑柄，施展全力想要拔出插在树干上的神剑。

然而剑柄仍然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