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2)
回到南城,江爵恢复正常的工作时间,我原本想和他一起去安晴的,但他坚持要我在家休息,我想想自己什么也不会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去他的工作环境,既不能进实验室也没法参与项目,于是安心在家看书。不过早上还是要和他一起度过从起床到出门的这段时间,不长却不能错过,有种别样的满足感。
从职位到工作量来看,他现在还不算特别忙,但我亲历了玻尔和安晴飞速**的十年,眼见着安道叔叔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变成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这不是出于恋爱的新鲜感,我也说不清是在刀光剑影中攻城略地艰难,还是在暗流汹涌中固守城池更不容易,我可以预见模糊的未来,就更珍惜现在相处的每一秒。
不巧的是,七夕刚好在我们约定回东山的前一天,虽然我也很想在这第一个节日共度完整的流程,好不容易全身上下都恢复正常,在外公外婆面前更不敢放肆,所以我们只在晚餐时喝了点酒,当作平常的一天度过了。
周六上午,我们提着礼物去赴东山的家庭聚餐。狭窄的双车道上方满眼苍翠,一如昨日,其实傅姨和江爵都不怎么提这事已经传递出只是一起吃个饭的讯息,与长辈们共餐的次数少说也几百上千了,我很想以平常心对待,事到临头见着熟悉的风景反而心情复杂。江爵的手指在我额头上拂了拂,我才觉察过来自己紧绷得有些严肃。
车停进院子,推开车门慢慢起身,我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房子上,外墙每年都会请人清理,四周的植被一年四季不同,但是喜好不常变,一看就知道是谁的风格。钟叔已经站在廊下了,江爵拿好东西蹭了蹭我的手背,我这才如梦初醒地迈出脚步。
“少爷,”钟叔对江爵的称呼不变,只是声音比记忆中厚重一些,紧接着转向我,“小寻。”
两声招呼倍感亲切,面对老人的笑脸,除了及时反馈好像不能再做什么。钟叔伸手过来要帮我们分担,我犹豫了一下,就见他一脸了然,“快进去吧,先生和太太早就在等了。”
刚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钟叔跟在我们身后目光慈爱,他也是待我很好、看着我成长的老人,不让他负担是分内之事。进入东山别墅,我整个人反应都变慢了许多,仿佛要被分不清现实和记忆的混乱淹没却不知道挣扎,在见到外婆的那一瞬呼吸都快停了。
她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戴着喜欢的半月形眼镜,手上拿着时下流行的电子书阅读器看得认真,直到我们走近了才抬起头,端详片刻,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回来啦,希腊的太阳也不是很毒嘛。”
我紧张得嗓子发干,一听她开口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外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外婆说完那句话就不动了,眼睛看着我,尽管她没表现出明显的喜恶,我能感觉有无形的压力向我施加过来,看得我脸上冒汗,傻傻地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忽然叹了声气,眼尾流露出一丝柔情,轻声地说:“不会叫人啦?”
仿佛等了很久却没等到想要的那般遗憾的口吻,立时松弛了紧张的气氛。这正是我在纠结的事情,她允许我叫外婆,这一叫便是十多年,我幸运地得到了江爵家人的应允,好像什么都不用改变就可恢复从前的相处,又好像一切含义都随之变化了,一个叫了无数次的称呼,现在有点难开口。
熟悉的手掌放在我的后背心无声地鼓励,我张了张口,终于喊出了那声“外婆”。
她明显地嗯了一声,答应了,我心底在进行一场打地鼠游戏,那股高兴劲怎么也按不下去。
江爵也在旁边叫人,然后说:“阮寻给您带了礼物。”
“哦?说说看。”外婆示意我们放下东西坐到她旁边,话头一挑起,我很快找回了习惯的相处方式,在活泼的交谈中愈加放松。另一头,张妈和傅姨端着茶点过来,边走边笑。
等到面前,我和江爵上前接过东西放好,张妈神态有些激动,很想说什么的样子却隐而不言。我吃了这么多年她做的食物,她的手艺早已刻进身体记忆里,看着色泽闻着香味勾起许多回忆,难免受到触动。
“知道你回来,张姐就开始张罗,不仅是这些,今天的菜色都是你爱吃。”傅姨帮忙解释,拿起一盘红豆糕递给我,不用尝就知道又糯又甜。我双手接过来,和张妈道了谢。
江爵很自然地从我手中拿起一块,比划着说:“知道今天会大饱口福,我们特意没吃早饭,要留着肚子呢。”说完飞速地送进口中,难得露出一点少年气息。
似乎这句话触发了张妈身上的开关,她忽然紧张,“那你们先垫垫,我抓紧时间准备午饭去。”“还有什么想要的,我去拿。”手忙脚乱地想去厨房,还好傅姨及时宽慰她说不用急,慢慢来,这边还要聊一会儿,才止住她不愿闲下来的心。
和傅姨展示了礼物,分享了旅行中的见闻,我有点好奇没看到外公。
“在花房呢,”外婆说着话,视线移到我身后,“真巧,这就来了。”
我们同时转过头去,刚好看到外公穿着背带工装站在落地门前,正低着头拂弹身上的草屑,等推开门才注意到客厅里有这么多人。
我只感觉他恍惚的视线在我身上聚焦,一下子亮了起来,朝我摆了摆手说:“小寻快来,今年的建兰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大精神,你来帮我看看是什么问题。”
他撑着门等我,周围的人没表态,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不好让外公等着,大步朝他走去,我本打算主动叫他的,居然连一声称呼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他叫走了。外公面朝花房,我出于好奇转过头向屋内看了一眼,外婆在揉江爵的发顶,他像是有所察觉般看过来,伸手越过外婆的肩膀向我比了个V,就很想笑,想开怀大笑,为这一瞬间的顿悟。
血缘不是亲情的保障,这间屋子里的人才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每个人都在用各种方式告诉我,做你自己,一如从前。比我预设的情景还要顺利,那些顾忌随着重逢烟消云散,那些偷偷摸摸的情感摆到面前,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们最亲近的晚辈。
和外公打理花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都能讲述它们的故事,熟悉到手脚会先于大脑行动。花房的大环境没法更改,调了土壤换了位置,希望枯黄的现象有所好转。
回屋后没见到江爵,傅姨说他在书房和安道叔叔聊天,我不好打扰,去厨房帮忙又被张妈赶出来,只好待在客厅陪老人说话。
开饭时,江爵才下来,与身后落了一步的安道叔叔相比气宇轩昂的,吃糕点时的那丝稚气完全不见。安道叔叔瞧见我笑了一下,感觉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午餐丰盛到我怀疑张妈想要使出浑身解数,外婆和傅姨不断地指示我们尝下这个菜那个菜,熟悉的味道,好吃到流泪。
傅姨笑着提议,“要不让张姐去你们的小家吧,方便照顾你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