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熬一熬就过去了,反正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
临睡之前应虹一直在迷迷糊糊地祈祷身体要快点好起来,要快点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好的之类的话……
她在某种对未知迷茫地恐惧中沉沉睡去,带着药物带来的昏沉。那个梦在暗夜最深的地方,应虹觉得她好像是醒着的,但身体特别累。她在梦里睁着眼睛,看到那个茫然无措,充满恐惧的自己。
应虹看到自己在黑暗中不断变幻的身影,她的身子一下子变大,一下子又变小,诡异莫测,有时候膨胀得像一颗巨大的球,有时候又被撕成散落的碎片。梦里的那个自己忘却了一切,忘记了郭慧丽的哭声,忘记了曾强的手和他施加的痛苦,完全忘记了。恍惚中应虹看到一个女孩从光里面走来,她手上有光,像是蜡烛,也像希望。
应虹看到自己走向了那个人,也看到自己在她面前跪下来,去吻那个人白皙的手。
“别把灯拿走……”梦里的自己说,“求求你,留给我吧。”
那个人开口说话,声音陌生:“我是周彩,只有我留下来,你才有光。”
她害怕那目光,尖声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别这样看我。
后来她看到那个手上有光的人脸上的表情变了,那只苍白的手开始流出黑红的血,滴在自己的脸上。
接着那个梦就被血淹没了,应虹看不到光了。
大概是真的烧糊涂了,应虹自己是感觉不到她睡着了都在说胡话,恰好就被轻手轻脚开门进来的周彩听了个一清二楚。
说胡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平常那么冷冰冰的,声音要更软一些。因为微弱且模糊不清,所以乍一听很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呜咽声,很弱小,很细微,也很可怜。
周彩听不太懂,她觉得或许是应虹家乡那边的方言之类的,反正太含糊了,一句都没听懂,除了自己的名字。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但对于周彩而言,这个早晨漫长得像是一生。
她比谁都要担心应虹,也很想下一刻就把她从床上抱下来送去医院看病。她也想给应虹买最漂亮的裙子,化妆品,香水,或者带她去吃点好吃的东西……至少这些流于表面的物质,周彩能给。
麻烦的是应虹不会要,而且她会很难堪。周彩有时候也不知道要怎样跟这样一个要强又敏感的女孩儿相处,家境上的不平等代表着她们在很多方面都无法真正平等,有些时候周彩觉得很正常的事情,但对应虹而言就是伤害,这是观念问题。
这也注定了周彩没办法像对待别人一样去对待这个女孩子。很奇怪,只有在应虹面前的时候,周彩才不想笑。可私下里,一个人的时候,又只有想起她,周彩才想笑。
床上的呢喃声慢慢地微弱下来,到后来就变成了细微的哭声。
周彩站在应虹床下的位置,听了几近两个小时后,才静悄悄地离开了宿舍。
应虹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宿舍空无一人。她按着额头坐起来,意识放空了好几秒,回忆了下那个没头没脑的梦,才慢悠悠地起床换衣服,洗漱。
头还是疼,但身上发热似乎好了一点,没那么滚烫了。应虹心想,确实,熬一熬就过去了,她也没有那么娇贵,生活也不允许她只要头疼脑热的就矫情,不然日子怎么过。
直到应虹收拾桌子的时候,才发现上面多了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桌上有一瓶牛奶,用玻璃瓶装的,瓶身还有一些温热。
下面压着一张纸,那是一张请假条,辅导员的名字清清楚楚的签在最下面,日期一直到周三。
请假人的地方写的是:应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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