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九十)(1/2)
在辛苦熬了两年之后, 圣人终于是熬不住了。
那日,史鼐和几个重臣被圣人宣到了乾清宫。
圣人的精神头难得的好了起来, 可太孙却一背过身,就忍不住抹眼泪。
——他曾经送走过他的父亲先太子,自然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圣人笑眯-眯地和他们这几个重臣说了好些体己的话,甚至一个一个地说到了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圣人的记性很好, 像陈尚书这种好几十年前中的进士, 他也清晰地记得, 是哪一科中的,又是哪一年到六部观政的。
说着说着, 就说到了最年轻的史鼐。
“若论起平步青云,还是要数史卿。当初啊, 朕一看见他献的救灾之策, 心里头就想:这样的人才, 让他在底层熬资历,那也太浪费他的天资了。还不如早些把他提起来,多为天下百姓做点儿实事。”
圣人说着, 自己倒笑了起来。他这会儿已经不大能喘的过气来了,笑起来的时候, 喉咙里“嘶嘶”有声, 仿佛有一块纱布在磨。
太孙急忙拿了碗蜂蜜水喂他, 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等笑完了, 圣人又接着说:“果然, 史卿不负朕所望,入朝以来,办了好些大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均是利国利民之举。”
“圣人谬赞了。”史鼐低头谦虚了一句,心里替圣人觉得悲哀。
——他也曾经老去、死去过,很明白圣人此时的心情。也明白圣人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因太孙还是太年轻了,圣人到底不能安心地走。
所以,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光,他才忍着没有和心爱的孙子一同度过,而是选择和他们这些重臣打感情牌。
要知道,此时一群皇子皇孙们,还都在外面跪着呢。
圣人的心思很隐晦,却又昭然若揭。
他就是想让他们这些朝中肱骨们,看在他曾善待他们的份上,好生辅佐太孙,好生辅佐他的孙儿。
这一刻,圣人终于不再是一个皇帝,而是成了一个普天之下最普通不过的祖父,为儿孙忧心,到死都放不下。
一群人里,史鼐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位高权重的一个。日后太孙朝的肱骨,史鼐必是第一人。
因此,圣人把他放在了最后,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重视。
打完了感情牌之后,圣人就握住史鼐的手,满脸殷切地看着他,殷殷叮嘱:“希望诸位能像辅佐朕一样,辅佐新君。”
他是对所有人说的,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史鼐。
史鼐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双眼,郑重地说:“请圣人放心,臣必为太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没有说为大夏尽忠,而是直接说为太孙尽忠。这其中的差别虽然微妙,但圣人却很好的领会了。
圣人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陈尚书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臣等愿为太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圣人粗喘了几口气,扭头对太孙道,“晸儿,快过来,拜谢几位大人。”
太孙摸了摸眼泪,听话地上前,郑重行礼:“诸位皆是为大夏栋梁,且受孤一拜。”
“诶,使不得,使不得。”众人慌忙避让。
圣人道:“这是你们该受的。”
众人无法,只得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心中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如此礼遇之恩,非万死不足以报。
见他们都受了礼,圣人才彻底放心了,对戴权道:“去,把皇子、皇孙们都叫进来吧。”
戴权声音暗哑地应了一声,出去宣了一众龙子凤孙们进了内殿。
史鼐等人见此,急忙告退,把空间留给了皇家父子。
二皇子忠顺王打头,一行人鱼贯而入。双方在门口相遇,相□□头示意,便错开了,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给圣人请安。”
随着请安声,呼啦啦跪了一地。
对这些皇子皇孙们,圣人可没有对托孤的肱骨们和颜悦色了。
他的态度十分冷淡,说:“太孙性子仁厚,朕也不担心他上位之后磋磨你们。只是,你们自己也要有个分寸,不该沾手的事,就别沾手。若不然……”
他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若不然,手被剁了也是活该。哪个敢作妖的,日后九泉之下,就别来见我!”
众皇子登时噤若寒蝉。
可是,总有那么些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该享受特殊待遇的人。
比如,七皇子。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敛气,不敢吭声的时候,七皇子不服地嚷了起来:“父皇也太偏心了。从前是眼里只有太子,太子没了,眼里又只有太子的儿子。”
圣人眯了眯眼,冷冷地看向七皇子,“你可是不服?”
七皇子似是破罐子破摔了,大声道:“儿子德薄才浅,自然不敢有什么不服的。可是三哥哪里比太子差了,父皇为什么连三哥也看不见?”
三皇子面色骤变,急忙道:“圣人和太孙明鉴,臣绝无异心!”
他这会儿恨不得把七皇子掐死。
——你自己作死就作死,何必拉上我垫背?
徒滨和太孙的关系很好,在太孙登基之后,即便不能得到重用,也会荣华富贵一生。三皇子是疯了,才会为了七皇子得罪太孙。
圣人凉凉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安抚地说:“老三是个好的,滨儿也是个好的。不像某个畜牲。”
这个时候,圣人也不想平白为太孙竖敌,自然不会迁怒三皇子。
但是,七皇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来人,将七皇子禁于府中,永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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