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2）
第十八章
仙家居住的地方，大都云缭雾绕。唯有玄都玉京，好似超脱于三界之外，端的是一番别样的宁静。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连时间也不会流逝。
“我近段时间，为了重修命格簿的事情，去了趟冥府。翻查了这些年来在凡界轮回转世的魂魄数目，觉得奇怪，所以特来找仙尊聊聊。”
坐在眼前的人说着，自袖中取出了一本册子，递给对面的人。
元始仙尊将册子翻看了一遍后，抬头盯着他问：
“你在怀疑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眼前的茶盏，轻啜一口后，反问道：
“冥府所载的魂魄数量，少了足足一万有余，这个数目，仙尊看着不眼熟吗？”
眼前的人星目剑眉，此刻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看着十分有压迫感，总让人觉得要被他一眼看穿心思。此人正是如今执掌凡界生死寿禄的南星宿宫六位星君之首，天府宫中的司命星君。
但坐在他对面的元始仙尊表情并无太大起伏，只把眼睛投向别处。
“司命星君多虑了。”
司命低下头，沉默了一瞬后，牵起嘴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是不是我多虑，等我将这件事查清楚后就知道了。”
元始仙尊待过了半晌，这才接话道：
“你说的事情，我派人去查吧，你不要再擅自行动了。南星宿宫如今在仙界的地位，若是他察觉到端倪，恐怕要忍不住多想了。”
司命想了片刻，才恍悟元始仙尊口中的他指的是何人。
他有些讽刺地勾起嘴角：
“这么多年了，仙尊还这么小心翼翼，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吗？”
“大道无常，是为非，非为是，是是非非，怎能一言概之，又谈何后悔。”
司命的眼睛投向身侧静如明镜的池面，玄都玉京少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如同消融了所有动静，沉默得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一般。
“不知是否年岁悠长的缘故，近来偶尔会想起从前的事情。那时候为我六弟的事，也曾来过仙尊的玄都玉京，仙尊……可曾像如今对他这般小心地惦记过那个人？”
元始仙尊垂下眼。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不是那样收场，以他的天分和胸襟，或许如今的仙界就大不一样了。”
“星晨。”元始仙尊冷下脸来，“他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吗？”司命盯着他，“那只蛟都能活着，他真的会死吗？仙尊，我始终不信，天命会如此绝情。”
“若是心有恶念，越高的天分，就意味着越大的危险。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负担。”元始仙尊道。
大晴之日，天已渐渐入夏，苏屹的这个草庐倒是凉爽。
既无蛇蚁入侵，更无蚊虫相扰，自苏屹离去后，宁昭又在此住了十日，睡了这十几年来最安稳的觉。要是知道跟着苏屹修仙能住在这么舒坦的地方，他早就答应了。
他走到院中伸了个懒腰，见小院内没有人，想来苏屹还是没回来。毛毛从另一侧的草屋中走出来，还在打着哈欠，瞧见他，开心地招呼道：
“老大你醒啦！我去给你做饭。”
宁昭点点头，有些失望，苏屹都走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
那天夜里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将他们丢在这个草庐中，自己跑了。宁昭头两天还兴致勃勃地将草庐翻看个遍，暗戳戳地想在里头挖出点苏屹的什么秘密来。
可惜苏屹不仅为人处世如同他的性格一般严谨自
持，连住的地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虽然没问过苏屹成仙多久了，但想来好歹也有个百八十年，这草庐居然一点灰尘不落，连小院里的落叶衰草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苏屹一定在这里偷偷藏了人。”宁昭搜罗几天后得出这么个结论，“还是个特别贤惠的姑娘。”
苏屹藏没藏人他倒是不知道，但苏屹藏的书倒是很多。正如他临走前交代宁昭的，仙法咒语，五行百气，各式各样的放了一堆，宁昭这几日无事可做，便翻阅了不少，照着上头的指示自己摸索着练，再加上苏屹留给他的丹药，短短十日时间，修为术法已经有了不少的增进。
他差点真要相信自己天赋异禀了。
毛毛端了清粥出来，吃饭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对宁昭说道：
“老大，我发现了大仙的一个小秘密。”
宁昭坐直身子来，兴奋道：
“什么秘密？”
“大仙好像……在记什么东西。”
毛毛把他带到柴屋，将角落里放着的大水缸挪开来，露出后头那块斑驳的墙。
“这是……”
宁昭蹲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墙上刻满的字。
第一行，写了两个山字。
一个是完整的，另一个还缺了一竖。
再下面就是整齐而密集的山字，几乎要将挡着的那块墙壁写满了。
宁昭伸出手，想数一数他写了多少个，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墙上刻的少说也有百来个了。
“是苏屹刻的吗……”宁昭喃喃自语道，这个草庐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住过吧？
第一行的两个字……一共是七划，是七年的意思吗？
苏屹曾说，他十一岁时开始跟着师父修习仙术，一共修炼了七年。
那下面这些呢？
宁昭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像是有人拿石头朝他心口扔过来，咚的一声落进去，荡开无数的回音。
“走吧。”宁昭站起身朝外头走去，又停下来吩咐毛毛，“别人的事我们不要随便打听，你也不要去问大仙。”
“哦……”毛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刚走到小院中，听到外面有些动静。
该不会是苏屹回来了吧？宁昭想着，心又突然豁然开来，冲毛毛喊：
“好像是苏屹回来了，你快去门口接接他。”
毛毛听了自然很高兴，赶忙往门口跑去。
“怎么天帝将你派下来了？”
“瞧你这话问的，派我下来有什么不可吗？”星霁不服气地说道。
苏屹停下脚步。
“南星宿宫向来只管凡界命格，怎么如今还负责起追查恶灵这种事了？”
“天上的那帮家伙都忙得很嘛，追查恶灵费时费力，又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的人，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家自然不愿意做啦。”
“那也不该分到你的手上。”
“是我自己主动找天帝要来的。”
“天帝同意了？”
“原本是不同意的，我天天去殿里说，他拗不过我，后来只得嘱咐我，不管查到什么都要先报给他，不许擅自行动。”星霁说着，挺直腰杆，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磨了他好久，嘴都要说起泡了，不信你看…”
他说着，凑上前去就要将自己的嘴唇翻起来给苏屹看。
苏屹赶紧后退几步躲开来。
“你兄长们也同意了？”
“他们都不在呢，我大哥去大罗
天找元始仙尊商议要事，二哥闭关去了，三哥和四哥最近正在忙着清点凡界往生魂魄数量，说什么要修编新的命格簿。五哥……五哥倒是常常回来，不过来了就走，凡界的事情如今都交由他处理，忙得很。这偌大的南星宿宫只有我一个人住着，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快闷死了。”他叹声气，感慨道，“也不知南斗六星君在我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聚齐来…”
“你不是还掌管着天机石吗？”苏屹说。
星霁斜了他一眼。
“你当人人跟你一样，动不动就来看天机石啊？也就是玄砚仙君你对凡人的命格感兴趣，在我看来，天机石除了比别的石头凉快些，夏天枕着睡觉舒服一点外，没有任何用处。”
苏屹也跟着他叹了口气。
“你兄长们将事情都承下来，就是不愿意你在外头奔波，叫你能舒舒服服在仙界待着，不好吗？”
“一点也不好。”星霁耷拉着脸，“南星宿宫掌管着最重要的凡界命数，我的哥哥们个个威名赫赫，只有我什么事都不做，再这样下去，恐怕南斗六星很快要改作南斗五星了。”
“胡说什么呢。”苏屹无奈道，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冲着身旁的星霁问，“既然这件事你接下来了，不去查恶灵，跟着我作甚？”
星霁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捏着笑脸凑到苏屹跟前。
“我既然答应了天帝要查，总得在凡界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对不对？”
“嗯。”苏屹警觉地盯着他。
星霁笑得更灿烂了。
“普通的地方到底不方便，我记得你在凡界，不是有个草庐吗？”
苏屹转头看看已经近在眼前的草庐。
“不行。”
“我保证不乱动你的东西，也不吵你。”
“不行。”
“我就偶尔回来一下。”
“那也不行。”
“那我只待在院子里总可以吧？”星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苏屹抿着唇。
“真的不行，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嘛，你要是同别人或许还生分点，咱们俩…”星霁拍拍胸脯，“水神同我，咱们还是有交情的吧？”
苏屹还是站在原地，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星霁眼珠子一转，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暧昧。
“玄砚仙君，你是不是……”他往草庐看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是不是在草庐里藏了美娇娘，不想让我知道？”
“没有的事。”苏屹脸红起来。
“没有你脸红什么？我就说你这段日子怎么总往凡界跑，原来是被人栓了心，我倒要看是哪个美人……”
“星…星霁！”
星霁说着，已经大步朝草庐走去，苏屹赶紧上前拦他，星霁索性跑起来。
“美人！美人在吗！”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高兴地往里头跑，和正往外走的毛毛撞了个满怀。
“哎哟！”
星霁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摸摸自己摔疼的屁股，一片阴影覆上来，毛毛伸出胖乎乎的手有些担心地问：
“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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