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君之臣(1/2)
奚柳氏的意外离世让高峡心情极度郁闷起来,高芮离开之后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还让翠妃先跟着丫头去休息一会儿。
自从有了翠妃,他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不多;高峡现在选择独自坐在寝宫,是因为他似乎又回到了夺帝之时:身边空无一人。
奚祺谈不上是支持他的,但却是朝野唯一坚持要求先帝立嫡长子为储王的人——尽管高峡劣迹斑斑。
而王任因为奚祺的原因,连站出来支持高芮都没有办法做到;谁让王家自诩礼义之士,面对礼教和奚祺,朝堂上他毫无还手之力。
高峡只登门拜访过一次奚家。奚风扬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被奚祺带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这小子也没被支走。
奚祺板着脸,没有客套话,直言高峡并不是一个好的候选人,明说了先帝的意向也不是他。
高峡在这次的谈话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的,他认真的听着奚祺的批评与分析,随后也简单的表述了自己的打算。
听见高峡要改过自新,奚祺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临走的时候,奚祺说:“殿下,今日所涉及的内容,出门后一概忘却。”
他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奚风扬的脑袋:“风扬,日后必成大器。”
“谢谢殿下。”奚祺朝奚风扬道。
“谢谢殿下。”奚风扬听从了父亲的指示,仰着头道谢。
在夺嫡这件事情上,高峡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他没有继续依赖奚祺,反而自己主动与其他兄弟周旋起来,先帝病重之际,他每日侍奉在一旁,虽然说没什么用,不过最后父亲给了他一个机会。
不久后就驾崩的皇帝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储君的指令,王任不得不配合奚祺坚定的执行了嫡长子继位的礼教规定,同时担任中枢长的安云松也站在了高峡身后。
跟着女儿押对了宝的济允,身为吏部尚书的他说服并带领着半个朝堂的臣子选择了高峡。
高家六个王子,只有高芮与他同为皇后所生;在不顾王任与奚祺等人的反对下,他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其他四人迫害致死后,只留下高芮。
大甫在高峡励精图治的管理下蒸蒸日上,当所有人以为他打算安安稳稳做皇帝的时候,他做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苟且行径——奸污弟媳,随后还不顾一切的要娶她。
皇后济芸知道这件事情后当场掀桌,在寝宫与他大闹一场;直到济允带着王任与奚祺出现才罢休。
高芮看见自己妻子悬挂在房梁上的那一刻,怒火冲毁了一切理智。他当即带着刀,单枪匹马进宫,要玉石俱焚。
这件事情最终被强行压了下来,高芮没能见到自己的兄长就被发配蜀地了。他执意带着自己妻子的尸体一起走,年幼的高慎照顾着襁褓里的高彬,随着父亲一同前往那不毛之地。
意识到高峡的确是个祸秧子后,济芸开始配合父亲在朝廷中拿下更多的话语权,而高峡并不以为意,甚至对此偏爱有加,上朝之时也要带上自己的希宁皇后。
朝堂里又开始掀起不满的声音,即便这个时代比以往任何一个皇帝治理得更加富饶强盛,臣子们对于皇帝的意见也愈发多了起来。
直到塔山饥荒那一年,奚祺前往那边赈灾,再也没有人能够拦住高峡的虚荣心。他大兴土木,为希宁皇后建造摘月的高阳楼。
同时济允的权力开始膨胀,大到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危险;远在曼州的济光却非常担忧济家的情况,他除了劝解大哥冷静下来,同时也上书给高峡,要求禁止济芸干政。
然而,站在顶端的人怎么会在意山下的人怎么看的?
他们仍旧一意孤行,高峡甚至开始剥离王家的权力。
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想起以前的事情,落魄的皇帝叹出一口气,笑了笑,算是自嘲,也算是释然。
自我开解的舒心还没来得及过夜,就被高芮捣个一干二净——他带走了翠妃,留下话要高峡自己下令处死谋害奚柳氏的罪魁祸首。
两兄弟再次对峙,高峡尽管已经两鬓斑白,落魄至此,但是他仍旧没有选择屈服于胞弟。
“昔日王任携军上殿,与三十多位逆臣逼朕诛皇后杀太子贬国舅,只有奚祺一个人敢在殿上斥其不忠,你人在哪里?今日又是你持重兵要朕斩翠妃,都是些为国为民的好臣子啊!要是奚祺又在场,朕都不用多说你的罪名!有道是天要亡我,不得不亡,这人朕自己带走,打扰了!”
高芮在这一刻出现一丝错觉,兄长似乎还是那个兄长,敢做敢为。他看着高峡弯腰把吓得几近痴呆的翠妃解开,一个横抱带走了,挺直了腰杆,步履坚定。
高峡在出云殿里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包括姚集,众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收拾的收拾,洒扫的洒扫。皇帝自己抱着翠妃低声安慰,说起田园与歌,说起高山流水。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姚集把马车拉到门口,说:“皇上,车在这,上面备好了五日的干粮,您会赶车吗?老奴……”
“去吧去吧,朕与翠儿稍后也要出发,你拿着那些散钱看看怎么办,跟了朕三十几年,到头来养老钱都没有,真是愧对你了!”他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长叹了一声气,却将心中郁气吐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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