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丝剥茧（1/2）

账房里头，若霖正专心书写，卿乐这头冒失莽撞进来，碰得恰巧。

“守财奴，我来拿这月的家书…你又在记账？嗯？家父亲启…”

“多事。”

抬手顺势就要把信纸按压折叠，却被卿乐一手拦住。

“别呀，墨迹还未干呢，横扣一压摊糊，你家父可就看不见你这番心机了。我出去等你便是…”

“他的确看不见。”转身一旁木柜抽拿封信递与，却被卿乐瞧见里头乾坤。“这月的家书，拿好。”

“你那木柜子里头，装满的都是什么呀？”

迟疑一阵，开柜拿出自家珍藏，一桌家书霸占空隙，难留余位。信纸黄迹侵加，大概有些时日了，可封纸笔迹苍劲，四字仍然清晰可见，家父亲启。

“不打算寄回去吗？”

“不了，就让他当我死了罢。”

“可…”

“守城一战，万盛将领一军全灭，不曾留有活口。”

无情打断，卿乐只得悻然收话。

他确是有些不懂的。打小未曾有过生父照料，父子亲情他向来难懂其中奥妙，见识过父子一场却心机用尽要反目成仇，不免唏嘘情分真假。见闻孝子借死不应家，带离灾祸背负一身，又觉亲情一场沉重。今日再见他父情深沉慷慨交付，不由沉思细想一回究竟。

他实在是难懂得。

轻踏小步拐角上楼，悠哉一路到得玉台地处，抬眼便瞧得他静坐背影。装模作势上前扑闹，与他拥怀相坐。

“套出来了？”

“嗯，得往兰磬跑一趟。”

“我和你去。”

“不必。”

手腕按压钳制，未等他反应，另举一手拉扯面皮转脸相对，迫使与他正脸对瞧，卿乐才发现他面起怒色，顿感不妙。

“为何？”

“呃…你看嘛，你刚坐上掌门之位不久，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往外跑的，你师父不得起疑心啊？要真让你师父发现你掺和别家旧事，到时候可不是随便两句便能糊弄过去的。”

见他怒容微敛，随即接紧话头直上道。

“你放心，我就过去问问老道头一些旧事，不会瞒你什么的…”

“统领。”

“解掌门，咱仙家最近状况如何呀？”

巧舌拐变，他断然是不敢与他深究这话题下去的，理亏在前，只得眨巴着一对亮眼讨饶，望他心宽容纳了。

“虽说现今仙家众门大多已归你墨家门下，可他们自己所在地域亦有官府驻扎，表面两手无争，暗地却互不相让。”松他两手钳制，怀里摸索一份文书递与。“没入你墨家门下庇护的，小家本为安生度日，却是劫难难躲。”

卿乐接过他文书查看，见上头所写几位小家门户，联想近日，猛然顿悟。

“这是！”

“都消失了，一干二净。”淡望一眼，接而道。“几家小户皆在远处，可怪在除陆家，铭家，其余各家都有受你墨家庇护，门户被清，牌号被毁，为何你家，没有任何告示动作？”

“怕是我哥，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沉寂一阵，沂岚突然起手抚摸他额顶，开口道。

“外头皆在谣传这些均为官府暗地动作，可细想一层，好歹是个仙家，怎能轻易被官府夺理收了封号去，还这般迅速无影？除非…”

“养乱助变。”卿乐握紧手书，喃喃自语道。“和当年百家临灭的景象，一模一样啊…”

“你在军中可曾收到什么消息？”

“边境地处偏远，我在那头所知仙家动向不多，唯独慕容我是在意的。万盛自过时守城一战城门封焊，两国唯一交流全靠慕容，且他近日招兵买马声势浩大，好像是要故意做给琼仙看的。本应收旨边境布防重兵，可京城并无消息传来，倒像是让我们随意…”

“哦？那请问统领，你布兵如何啊？”

巧话入耳，卿乐当即回神警示。不妙不妙，原以为这厮脑筋直过不拐，哪想现在竟学会现学现卖，调头套在自个儿身上了。

“好掌门，你就放我一回吧，往后时日妥当，我定全部告知，不瞒你半点的。”

良久叹气一口，捧颊落吻轻点。

“一路平安，完璧归来。”

“自然…会的。”红脸应允，突而想起什么，急拉他袖袍道。“等等！我得借你孤桐一用！”

“嗯？”

“我不要坐船。”

山间小道翠木遮掩，远声马蹄急促，掠过长叶带响风声，只见得一快马身形急速，余留黄尘在后。卿乐驾马速奔，隔着老远便瞧见兰磬那头的姹紫嫣红。到了门前拉缰下马，敲叩半天却无人回应，不得已踏墙翻身上手越过房檐，下落花坛了。卿乐四处瞄望一圈，仍不见人影过巡，不由胆大溜达起来。

兰磬属地虽不及清澜地界大，可里头小路弯延却是难记，一时半会要在里头寻人出来倒成了件难事。上檐踩瓦过路，寻得个高处点眺望眯眼一阵，眼尖瞧见下头有一人蹲守把弄花泥，即刻下去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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