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阳番外(1/2)
苏家的墙并不是特别的高, 简单来说只是一层围栏罢了, 但是出了这层围栏还有巡逻的保安,如果苏轻焰想逃走的话, 需要经历不少关卡。
一个人,显然是不容易的。
苏轻焰不知夜阳为什么突然答应下来, 发怔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往她之前常翻墙的方向走了。
突然, 答应了?
苏轻焰不得不在后面追着,“喂, 你不带伞吗,你不会想和我用一把伞吧。我告诉你不可能啊, 就算你帮我再多,咱两身份摆在这里,你不能越轨。”
走在前方的男人步伐很大,大得苏轻焰需要带小跑才能勉勉强强地跟上去,跑得气喘吁吁, 才拦住他的去路,“喂——”
夜阳停下后静静地看着她。
俏丽的脸蛋上有几滴溅落的雨水,看起来格外生动,像是昏暗的雨景中,一朵娇生生的玫瑰。
跑得太急, 苏轻焰发现自己的鞋面溅上雨水, 脏了一小部分, 不由得嫌弃地皱眉, 一时又找不到纸巾,只能干跺脚。
哪想到,越跺越多,很快鞋面蒙上灰灰的一片。
“好烦啊。”她低声骂道。
她没带纸巾,打算随便去灌木丛中扯几朵叶子擦擦时,跟前的男人突然蹲下了身。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男士洁净的手帕,此时正在帮她擦拭鞋面的灰迹,动作轻柔。因为身子蹲下,臂膀弯曲,衬衫单袖稍稍紧绷,露出精壮的手腕,那只大手握着手帕,竟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既是为公主杀戮战场的骑士,又是俯首卑恭的权臣。
短暂数秒钟,却让人恍惚过了许久。
苏轻焰手中的伞,也为他挡去大片的雨水,但头发丝儿仍然先前浸透的水滴落下来,滑过俊挺的鼻梁,被上帝完美削过的下颚角。
苏轻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大脑略微空白,当她唇瓣微启时,他已经站起来,随意自然地收起手帕,“走吧。”
“噢。”她想了想,举起手中的伞。
算了,看在他帮忙擦鞋的份上,本大小姐勉强和他用一把伞吧。
但是夜阳却只是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最终从她手里接过伞柄,替她撑在头顶上方。
苏轻焰一脸懵,“你干嘛……”
她是想给他用。
但他好像认为她娇气得连把伞都打不了:)
夜阳手中的伞顺其自然地倾斜在她所站的位置,落在伞顶上方的雨水又顺着边沿浸湿他本就湿透的袖口。
苏轻焰一开始没有沾到太多雨水,但是翻墙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蹭到,衣服湿湿的,寒风一吹,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夜阳眉头皱起:“大小姐要去哪儿?”
“随便,只要不在家就行。”苏轻焰振振有词,“只要不见到那个男人就行。”
夜阳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保姆恭敬称呼的“江先生”,他来这里的目的,应该不止是和苏老纯谈商务。
苏大小姐这一躲,符合她不受拘束的作风,但是躲得了一时,不代表以后就真的不会碰面。
“苏老既然肯见他,证明这人有些才能,未必是一个草包富二代。”夜阳用自己都听不懂的语调淡声陈述,“大小姐不喜欢吗。”
“不喜欢,不想嫁,臭男人。”
“那大小姐想嫁什么样的。”
“得一辈子对我好那种。”翻墙出来的苏轻焰像只出逃的小兔子,快乐地蹦跶着走。
她说得如此简单。
别说夜阳,给苏家捡垃圾的都知道苏大小姐嘴中的好有多难做到,伺候她比伺候十个公主还难。
对她好的男人。
除了她亲爹,似乎,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有他了。
晚上能玩的地方只有夜色了。
来夜色的都是一群有点闲钱的学生富二代,需要熟人领路,不然禁止进入,比起其他以娱乐名义做非法勾当的地方严格许多。
在自己地盘,终归放心许多。
“大小姐,你先去换件衣服吧。”夜阳把一杯调制饮料递过去。
“没事。”
一路来到这里,苏轻焰身上多多少少沾湿了些,但她没在意,依然去舞池中自我快乐潇洒,沉浸在音乐中的狂欢中。
那群学生富二代并不知道,夜色的老板正是融入人群,不露脸很容易因为个子矮小被埋没的苏大小姐。
此时在这里的他们,无忧无虑。
没有人背负太重的包袱,更没有人为未来考虑。
有人一晚上的消费是贫困地区一家子口一年的生活费。
那群人晃动的身影以及吵嚷到让听觉感官迷茫的音乐,让静坐在高脚椅上的夜阳,拳头不由得蜷紧。
一直到凌晨,才逐渐进入尾声。
凌晨四点半,苏轻焰又悄咪咪地回家。
带着小尾巴似的跟班夜阳。
这个时候,门口的保安很容易松懈,苏轻焰不想翻墙头,索性从门口进去。
保安只是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因为夜阳也在,他们知道苏大小姐有他保护不会出事。
“好困啊,今天不想上学了,你和我爸说声吧。”苏轻焰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就说我生病了,病得不轻,一步都不能走那种。”
夜阳沉默地看着“在夜场能连续蹦跶三个小时不歇息但一回家就连路都走不动”的大小姐。
“听到没有?”苏轻焰脚步顿住,回头提醒一句。
夜阳:“苏老不会相信的。”
“我爸只是看起来威风,实际上很好糊弄的,只要你和他说谎的时候音不颤手不抖的,他肯定傻乎乎地信。”
夜阳没吭声,倒是抬头看了眼她前面的人。
顺着他的视线,苏轻焰也看过去。
老爹出现在视野中后,她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妈的那群保安告状的速度好快”以及“没想到老爹老当益壮短时间内就能来门口抓人”。
苏德成负手而立,面容严肃:“苏轻焰!”
苏轻焰磨蹭好长时间慢吞吞走过去,“爸,早啊。”
“彻夜未归,不给我一个解释?”
上看看下看看,左右两边再瞄瞄,最终苏轻焰的目光停落在夜阳身上。
夜阳没有按照她说的那样解释,只陈述:“抱歉,是我没看好她。”
苏德成瞥了眼他,没放在眼里,注意力始终集聚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你自个儿说。”
“我……”苏轻焰哪想过那么多事,刚才给夜阳编造的理由也是胡乱一诌,反正他两都不会找她麻烦。
眼下的情况是,老爹揪着她不放。
从小到大,苏德成没怎么惩罚过她,所以苏轻焰没必要担心太多,但她绞尽脑汁在想如何逃过去,她今天不想上学,只想回去睡觉。
“大小姐发烧了。”夜阳开口,尽管不是挡在她面前,但句句都是以她为主,“苏老,先让她回去休息吧,有事找我。”
“发烧了是吧?”
“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自己去领罚吧。”
说着,苏德成转身就走。
他口中的领罚,是老管家手中的鞭子,不算重但也不轻,通常来说,十个鞭子下去,人就要往床上躺几天才能缓过来。
这话一出,苏轻焰就追了过去,拦住自己老爹的步伐,“爸,这是什么意思?干嘛罚他?”
“是他自己说的,有事找他。”苏德成语气一冷,“不给他一点教训,以后还不得和你一样,就知道忤逆我。”
“我没发烧……”
苏轻焰说完后,发现大脑确实晕沉沉的,还以为是因为太困所导致的,所以刚才没在意,现在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有点烫。
苏德成看着女儿泛红的脸蛋和苍白的唇色,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让保姆领着她回去休息,今天可以不去上学。
虽说不用上学,但苏轻焰并没有高兴,还想说什么,被夜阳拦住。
他语气温淡:“大小姐去休息吧。”
“你脑子坏了吧替我承担什么,我爸不能拿我怎样,顶多训两句。”苏轻焰几近恼火地等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死板冷漠的样子。
几乎想打人。
夜阳态度不变:“他要训的话会训好久,你不是很困吗。”
“你……”
一下子,苏轻焰无话可说。
她知道苏德成是故意的,把她出逃的责任推给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好让她下次注意点,免得再牵累其他的人。
苏轻焰补完晚上的觉已经是中午了,醒来后低烧基本退走,她吃完午饭便去学校上下午的课,晚上回来后也没有乱跑,而是乖乖在屋子里写作业。
直到晚饭后也没有看见夜阳。
问了保姆后才知道他在房间里休息。
“他伤得很重吗?”苏轻焰问。
保姆没有在现场看到所以不太了解情况,含糊回答:“应该不轻,我们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地上有血。”
“管家下手这么重的吗?”
在苏轻焰的认知里,老管家虽然和老爹看起来严肃,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和蔼可亲的。
“主要看苏老的意思。”保姆低声解释,“苏老如果想让他打得重一些,管家自然轻不得,可惜夜阳那孩子,挨了鞭子后也没去医院。”
苏轻焰想象不到鞭子是怎么把人抽出血来的。
何况夜阳没有做什么事。
她全然没有吃饭的胃口,扒拉几筷子后就要走,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什么,自己找了个饭盒,包装一些饭菜,又让保姆找来医药箱。
敲响夜阳房间的门后,好长时间没反应,苏轻焰不由得担心起来,他是不是昏倒了。
“夜阳?”
试着喊了他一句。
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说句话啊,不说的话我开门了。”苏轻焰问道,“不然我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别吓我。”
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苏轻焰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才传来一个轻飘飘的男声:“别进来。”
听着这嗓音,苏轻焰估摸着他没啥大事。
还特么一副别人欠他八辈子金矿似的态度。
她直接推门进去。
大片的黑暗闯入眼帘,让她不由得一顿。
房间里居然没有开灯。
“你怎么不开灯啊——”
苏轻焰边说边走没注意到脚下的东西,一不小心踩到了,身体失去重心,眼看着要跌下去的时候,男人的手不轻不重扶了她的肩膀。
浓烈的烟草和血腥味传入鼻息间,猛地刺激到她的大脑,一阵眩晕,全身被一股陌生感所占据,仿佛这里不是她的家。
尤其在昏暗的环境中,她像是要迷失自我,很难不畏惧起来,尽管旁边有最令她放心的人。
灯亮起后,夜阳已经放开她,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指尖还有没烧完的烟草。
看起来似乎没事。
可苏轻焰还是从他抽烟的细微动作中看出不流畅的异样。
管家下手真的不轻。
她把饭盒和医药箱放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夜阳冷不防问。
“送给你的啊。”
“我不需要。”
苏轻焰以为他在开玩笑。
一天没见到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下来的,估计没怎么吃饭,苏轻焰以为会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或者因为她送来医药箱而感动不已,但显然她错了。
这个男人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而且十分抗拒。
“饭还是热的呢。”苏轻焰没当一回事,亲自把饭盒递到他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给你盛的。”
夜阳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在怪我啊?”她轻咬了下唇,“我也没想到我爸会这样对你,再说了,不是你自己承担责任的吗,怎么现在又把罪责往我身上捞了。”
在推卸责任这块,她还是挺在行的。
刚才还是愧疚地给他送东西,下一句就在抱怨。
不过大小姐低头一次,是件难得的事情,尤其是给人送饭,全年也未必见到她能这么体贴地对一个人。
虽然是出于愧疚。
“大晚上的,大小姐出现在男人房间,是不是不太妥当。”夜阳没给她留面子,淡声陈述,“所以还是尽快走吧,我不需要你。”
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拿起饭盒和医药箱,强行给她塞回去。
苏轻焰早在他抗拒的时候就被弄得莫名其妙,气焰燃烧,手一碰到饭盒立刻甩开,“你这是在干嘛,跟我撒脾气还是觉得我给你送饭不足以弥补?”
比她高出许多的夜阳眼帘低垂,焦距飘飘忽忽没有凝结在一个点上,不像是在看她,但瞳孔又全是她的身影。
他接话接得一如既往平淡:“是。”
下一秒,饭盒就被她摔在地上了。
在苏轻焰看来他是在得寸进尺。
难得一次体贴也被人当成驴肝肺,大小姐没工夫伺候下去,提着手里的医药箱就走,砰地甩上门。
动静很大。
以至于人离开后房间比死水还冷沉。
地板吊灯沙发甚至脚下似有似无的灰尘,都被他的孤寂所沾染。
男人微微俯身,捡起地上的饭盒,打开,里面是精致的小勺子,还有温热的饭菜,闻着很香。
他不能吃的。
他不能离她太近,更不能喜欢她的。
他和苏德成一样,以为管家的重鞭子可以把他打醒,可是,并没有。
反而让人更痴迷了。
他甚至产生自己就此消亡,被她挂念一辈子的可恶念头。
外头。
苏轻焰离开后又没骨气地折回来。
此时此刻的她当然很生气,但是,再生气还是不能耽搁他的身体。
折回来后她把医药箱放在房间门口,然后装作不小心的样子,踢了踢门,在男人过来开门之前,迅速溜掉。
外面的人破费一番心思。
里面的人饱受折磨。
感官上的疼痛,比不上内心如蛊虫啃噬绊的痛苦。
一夜过去,门依然没有打开,放在地上的医药箱,无人问津。
…………
苏轻焰知道这些天夜阳需要休养,比往常安分许多,坐其他司机的车也没有乱跑。
学校里的生活一如既往。
只是看似平静的教室,少了一个人。
她的前桌休学了。
班主任没有多提,倒是平时爱八卦的那几个议论说是那个自然卷女同学过马路时出了车祸,好长时间不能上学,家里也发生不少事故。
至于先前闹出的打架斗殴,学校用力压下去了,体育生家里势力不小,但依然掀不起风浪,而体育生本人自知理亏,被人当着同学的面揍得死去活来,他没脸留下,也转走了。
和往常相比,苏轻焰安静如鸡,回到家也是。
连家里的保姆都说,苏大小姐又有了一番变化。
“什么叫做又?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吗?”新来的保姆懂得不多,难免产生好奇。
即便老保姆,懂得也不是很多,只知道苏大小姐以前更蛮横无理,后来因为一件事就改变许多,至于那件事是什么,鲜少人知道。
何况以苏家隔段时间就换人的作风,资质老而深的保姆屈指可数,而她们自然不会多嘴,把消息外露。
夜阳伤恢复以后,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可避免,他后背和腰身多了几道伤疤,和旧伤相比,算不上什么,黑色衬衫下,什么都被掩盖得好好的。
夜阳主动来找的苏轻焰,好似若无其事,把自己拒绝她好意的事情忽略掉,在苏轻焰的面前,站姿笔正。
手里抱着书本的苏轻焰望了眼他这副公事公办又不近人情的模样,气得噎住,最终还是软下来语气道:“伤好了嘛。”
他嗯了声。
“我爸说你现在帮他做公司的事情,忙得很,让我少打扰你。”
“我仍然负责大小姐的接送。”
“那就好。”苏轻焰把书本往他怀里一塞,“高中毕业后,我要去外面读书了,我爸让我现在就复习。”
夜阳沉默。
“你要是想跟着我一起出去的话,也要学英语噢。”苏轻焰唇角挽起一抹笑意,“不过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成我一辈子小跟班了。”
守护她长大成人,上学,甚至事业上也会继续陪伴。
然后,到她结婚后再离开?
这个话题太深奥,对于苏轻焰来说,未来不需要她担心,人生头一次,她突然意识到,未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见他抿唇没说话,苏轻焰迟疑几秒,“嗯……你应该不情愿吧,毕竟我一出去就是好几年,你也得娶妻生孩子,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饶是苏家开的工资太高,总不能把他的一生给浪费掉。
有些事情不提不代表不存在,现实迟早要来,无法躲避。
“如果我不去的话。”夜阳低眸锁着她温静的面孔,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要带其他人出去?”
苏轻焰被他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摸摸额头,“肯定的啊,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那么危险,何况异国他乡,我至少要带两个保镖一个保姆。”
所以,他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对她而言,他长得俊美,有自己性格但百依百顺,保护力max,这是优秀合格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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