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敬(1/2)
屋外的秋风愈发大了。---
吹得门窗吱呀作响,余光中还能瞥见院落里那棵壮硕的柳树歪了头,柳条好似能飘起似的,直指东南方拧结成一团的阴云。
江芙月咀嚼无味,水灵灵的杏眸里夹杂着几分幽怨,即便是满桌佳肴香气扑鼻,也勾不起她半分兴趣。
若是这些人不在就好了。
她半垂眼帘,咬着筷子恹恹的朝四周望去,眼下除了身侧候着的翠玉与自己亲近一些外,其余那些站姿挺直、侃然正色的丫鬟们都是些没见过的生脸。
几双眼睛直直朝她这盯着,仿佛在等江芙月何时放筷,又好似在看她别扭的执筷方式。
江芙月是不懂这府上规矩的,自然也不习惯被她们看着。
何况那承王还在南侧的书案旁坐着,有周管事伴在身侧,隔着一道珠帘,也不知他提笔在写什么。
好奇归好奇,她却是不愿同他多说半个字的。
江芙月磨蹭着放下了筷,摸着小腹不过半饱。
桌上残剩的糕点瞧着可惜,她便给旁侧的翠玉递了几块。
其余的就叫那些候着的丫鬟们端出去。
翠玉连声谢娘娘,看她望着那些一口未动的盘中物满脸苦色,连忙凑到她耳边说:“娘娘,那些菜会分给下人们吃的。“
于奴才们而言,这些佳肴即便是冷掉,也比那些包子白粥要美味许多。
江芙月恍然的低吟一声,嘴角漾出一缕窘迫的笑意。“我还以为都是要丢出去的。”
隔着珠帘,窗外呼啸的风声也未能盖住两人的娇声谈话,商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眼下牙色的宣纸上也只画了一半的兵阵。
他今早没有头绪,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歇息的缘故,平素本就半眯的眼如今更是疲惫的阖上几回。
旁的周管事搓了搓掌心,心下为主子着急,想他来荣祥院用膳,本是为了陪侧妃娘娘的,如今倒只顾着画兵阵了。
算上耗去的时辰,这外头就快到卯时了,过会子主子还要按时上早朝...
不管了。
周管事兀自撩开珠帘,对坐在桌边的翠玉吩咐道:“翠玉,去煮一壶碧螺春过来,要浓。”
翠玉愣了愣,复又惊觉娘娘跟王爷隔着好远,她若再夹在中间,两人哪来的机会独处。
“奴婢这就去。”她应了一声,临近门前顺道把候着的两丫鬟一同叫了出去。
江芙月还来不及反应,想着这屋里还有周管事。
谁知周管事同商诀耳语了几句,便就服了身跟了上去,还带上了门。--*--更新快,无防盗上----*---
这一下,屋里倒是真的没了别人。
江芙月喉头一噎,抬眸往南侧偷瞄一眼,却生生与商诀撞上了视线。
单是隔着摇曳不止的珠帘,两人交汇的目光也只停了一瞬,便都纷纷低下头去。
商诀眉心紧皱,捏着笔身的指腹稍稍用力,倒是生出几分濡湿的汗意。
方才若不是周管事提及,他倒是忘了今日是来陪她的。
可独处下来,他善通言辞的口舌却因她失了策。
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芙月如坐针毡的挪了挪位置,无形的压抑让她喘不上气,登时就站起身,想要随那些人一起离开。
“要去哪?”身后倏然响起承王的冷叱,她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走。
商诀看她手捏帕子上的流苏颤了又颤,紧皱的眉心渐渐展开来,柔声道:“过来,为本王研墨。”
可这话与江芙月而言,便是口吻强硬不可忤逆的。
她单是撩开珠帘,攥紧的双拳就沁出了冷汗。
书案旁还空出一张檀木凳,似是特意为她留的。
江芙月不敢抬眸,只是胆怯的坐置他旁侧,单手捻起墨碇在砚台上磨来磨去,半会也没磨出几滴墨来。
商诀抬了抬眼皮,余光看她研磨时微微鼓起的脸颊,不禁勾唇轻笑。
这笑被江芙月看了去,眉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心下更怕了。
若说是前世的他,每每执剑砍下逆臣脑袋的时候,嘴边都会挂着无声的笑。
屋里血溅满座,星点也曾溅落在江芙月的身上,断头骨碌碌的转到她歇息的窝上。
那时她哪里明白,人的头掉了,便是活不成了。
如今再回想起前世目睹的种种暴行,江芙月心下一凛,如坠冰窖遍体身寒。
她浓密纤细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生出想要逃离的想法。
她想离开,想要逃的远远地。
想要带上嫁妆浪迹天涯。
可娘家带来的锦盒还在楚垣的手上。
江芙月掩嘴轻咳,目光落在旁的商诀身上。“王...王爷。”
这细声恍若蚊蝇,刚出口就被屋外厚重沉稳的钟声盖了住。
听到钟声,便是到了卯时。
门突然来了,周管事急急赶了进来,
“主子,时辰到了。”
商诀拿砚台压在宣纸上,周管事紧忙给他披上青白色的毛袄子。
江芙月抿紧唇,把未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今日晚膳,本王会再来。”
她闻声怔住,没有回话。
商诀看她低垂着脑袋,恍如夜辰般幽深的眸底倒是夹杂着几分笑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