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宋怀礼赶到总统府前面的广场。----更新快,无防盗上----*--惨剧已经发生了,青年学生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此时人不像人了,倒像旧货市场上卖过好几次终于卖不出去的破布娃娃。
人群聚在附近,既不肯离得太远,又不敢靠得太近。
他拄着手杖一步一步地朝广场上走。他的脑子里嗡嗡地响,这嗡嗡声里有道尖锐的声音,像指甲刮在黑板上,刮出的尖厉声被放大许多倍,然后塞进了他的脑子。他一点儿也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也许围观的人真的没有说话,他们吓破了胆,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敢躲在一旁静悄悄地看。也许他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自以为声音足够小,小得只他旁边的人听得见,哪里想到所有人都是这样想,于是这许许多多的窃窃私语变成一片可观地嘈杂。
但他什么也听不见。他觉得脑子里的嗡嗡声闹得他头晕目眩透不过气,甚至有些反胃。他把手指抠进领带结和衣领之间的空隙里朝外扯松了领带结。
他的五官现在只剩下眼睛可以用,用来装进这些看不出是死是伤的孩子。原本他们只是些不知死活的孩子,这下却是真的不知是死是活了。但他们毕竟只是学生,他们什么都不懂,只凭着一腔热血和叛逆。
教一群学生流血,于心何忍,他们于心何忍啊。
怀礼早晨已经接到胡教授的电话,胡教授要怀礼也顺便转告慕白,自己在总统府里做事的朋友提醒他“切记不要跟校外活动频繁的学生来往过密,总统府内部已经下令,一旦学生胆敢包围总统府,军队会立即开枪,有关人员一律抓捕”。---
他放下电话,当即和同住的徐慕白赶往学校。
“你说这消息可靠吗?”慕白问。
“你觉得呢?”怀礼反问他。
“难道真会到这样的地步?“慕白不敢置信。
然而他们心里都清楚,胡教授把话说得这样仔细,多半是不会有错的。
来的一路上,徐慕白反反复复地计划说辞,想了又想,最后安慰怀礼,或是自我安慰,如今时局这样乱,恨不得一天一台政治大戏要上演,也许只消说服他们等一等,明天他们就又会被别的什么事情耽搁。徐教授一派天真,他想拿这学期的考核成绩利诱他们,又想拿开除学籍来吓唬他们。
“只要能拖上一拖怎样都无妨,是不是?”徐教授再怎样计划,结果还是要怀礼拿主意。
但怀礼马上否决了他:“不,慕白,不要同他们谈条件。否则你的煞费苦心,到他们那里,恐怕都成了别有用心。”
对于这样一群抗议的狂热爱好者,新文化新思潮最忠实的追捧者,他们既自负又固执,决不会同威逼利诱妥协。他们只知道做较量,全然不顾对手是谁,同学校做较量,同公共租界做较量,现在更要同总统府做较量。一旦慕白拿考核和学籍出来做诱饵,那他往后也是他们做较量的对象了。
学生们已经在学校里列队集合,准备出发,徐慕白站在队伍前面,耐心地劝说,希望同学们不要冒险,去老虎头上拔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