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白（2/2）

只见那暗红色的微光绕到柴火堆阴影面，右手附在剑柄之上，蓄势待发。

一只红蝶扑棱着翅膀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肩头，耳边传来苏铭的声音:“声东击西。”

我示意阿轲一眼，阿轲领会，当下便蹿上了高台，隐匿在张所从身后。又从万宝葫芦里掏出马良笔，大喊道：“慢着！”

大汉两手一顿，全场的焦点都聚到了我的身上，张所从道：“何人喧哗？”

我向前一步：“在下心中有一疑惑，烦请道长指教。”

张所从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请说。”

我示意阿轲一个眼神，阿轲明了，悄悄奔向高台。

“都说妖胎养邪，半载作妖，可这三年来狗福镇无灾无难，近期才有妖孽作祟。敢问道长，你是如何判断何夜白怀的就是妖胎的？”

张所从尚未发话，背后的张端便先声夺人：“那是你孤陋寡闻，你是哪条山沟沟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来质疑我师尊？”

我看了看自身打扮，甚是疑惑，作为一个神仙，我自认平时穿衣打扮都较为朴素，但也不至于落魄到野丫头的地步吧？

“端儿住口。”张所从不紧不慢道，“天下之大，无所不奇，无所不有。邪祟作乱，妖胎祸世，本就是道家修士所知常识。何夜白出身修仙世家，以本身道法压抑妖胎天性，保其一时风平浪静也不无可能，如今产期将近，母体虚弱，妖胎趁此害人合情合理。且单凭她怀胎三年而论断，即便怀的不是妖胎，也定非善物。”

他倒是伶牙俐齿，说的我都有点无力反驳，我转念一想，指向天空：“那妖胎祸世总有点兆头，你瞧那东边天空金光四射，正上方又迎来三十二只五彩鸟绕梁，此乃大吉之兆。张道长，你又如何解释？”

所有人都望向天空，见此奇异场景差点都要跪下来求菩萨保佑了，想那张道长尚未料想到何夜白腹中胎儿来头甚高，竟能惊动只有天神降世才会来飞一飞的五彩鸟。不觉瞳孔骤缩，嘴角微微抽搐，奈何他老奸巨猾，很快就定下了神，高举拂尘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知吾今日除魔卫道，特派神鸟前来祝贺！乡亲们，点火，莫要辜负了上天的眷顾啊！”

一时间群情激奋，原本拿着火把的都点上了火，没拿的也都跃跃欲试，拿起鸡蛋菜叶就往何夜白身上砸。

“狗屁不通。”我拿笔指着张所从，“简直狗屁不通！妖胎便是妖胎，哪有什么道法压抑的道理，你这人鬼话连篇！你自己见识短浅，就不要说旁人孤陋寡闻！六界之中，上至仙神，下至鬼怪，以三年为孕期的便有神，魔，妖三种。何夜白身无邪气，甚至还有金光护体，明显就是个神福贵人之像。旁人看不出，我不信你堂堂张道长还看不出来，你空口白牙胡说八道安的是哪门子心你自己知道，还不都给我住手！”

张端指着一旁的几个乡民命令道：“把这胡言乱语蛊惑人心的野丫头给我抓起来，否则惹怒了老天爷，我们都别想好过！”

此时阿轲正好鱼跃而上，撕咬的张端嗷嗷大叫，旁人想去帮忙，又被阿轲一记后脚蹬踢得老远。阿轲怒吼一声：“愚蠢的人类！”这是他唯一一句会的人话，还是跟隔壁猫老太爷学的，震慑住了整个场子。

“狗妖啊！救命啊！有狗妖啊！”乡民们尖叫大喊，落荒而逃。

张所从提剑指着阿轲：“忒！你这害人的狗妖！还不纳命来！”

阿轲一听这话，立刻龇牙咧嘴：“你狗妖！你全家都是狗妖！”

很好，效果达到了。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点火的依旧在点火，逃跑的被跪地求神拜佛的挡了道，由此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踩踏事件。

苏铭趁乱上了柴堆，三两下就砍断了何夜白身上的绳子，双手抱起她便往我这边赶。若有旁人阻拦，便是几个利落的连环踢，生生打出了一条通往我这的路。

在场虽然没多少同道中人，但乡野村夫却更难对付。

一来他们不过凡夫俗子，真动起手来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若我们动手，却极易出人命。二来村夫甚是难缠，蛮不讲理，如同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现下百八十个乡民围着我们三个，我用马良笔笔画地为牢，圈出一大片空地，将众人拦在了圈外。

何夜白已然快要不省人事，还紧紧地撰着我的手不放：“救命……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握着她的手要她放心，只那顷刻间，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涌出数十只妖物，大有八爪毒狼蛛，小有成群黑毛蚁，其间还包括大黄蟒蛇，四尾狐狸妖，连女鬼都有七八只在房梁顶上绕着。

这成群的妖物目标只有一个，便是苏铭怀里的何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