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1/2)
美国大平原的傍晚一向是瑰丽而神秘莫测的,暮色在黄昏时的湛蓝天际中肆意涂抹铺陈,由夕阳沉寂的方向的浅浅胭脂色渐变成比丁香淡一些的浅紫,近乎透明鸢尾般的蓝紫,和细雪时的天空一样的灰蓝。-*---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几缕如同洒出的细沙那样轻薄飘渺的流云层层堆叠,制造出富有层理感的灰色云絮,如同爱丽丝的奇幻梦境里的色彩。
艾裴丽看不到这一幕,但不妨碍她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
当荒原上轻柔温暖的风变得凛冽起来,就是夜晚就对她递出了来访函,而她则必须快点动起来,关上门与厨房来一场温情的约会。晚饭后和她的朋友钢琴交流一会音乐,聆听收音机的演讲和叮嘱,一边整理自己白天收回来的衣服。然后,她会和水流嬉闹,在浴室里开一场小型音乐会。而美好的夜晚终结时,她会换上睡衣,在夜晚的风为她唱的催眠曲沉沉睡去,投入梦乡的怀抱。
她喜欢一切能让生活变得生动温暖起来的修辞,无论幼稚与否。毕竟一个人生活很容易会让人希望有人陪伴,幻想周围的一切都拥有生命。
更何况如果你身处一个看不见的世界,你怎么知道你的想象和现实不一样呢?
艾裴丽希望,虽然仅仅是希望,但她希望这个世界是美丽的,比她想象的要更美丽。
今天的运气不算太好,艾裴丽在切番茄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起初她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觉得手指有些凉,以及丝丝细密的酥/痒,那种柔润圆滑的触感让她意识到是某种液体,不算粘稠,但也不够流畅。
等到她舔了舔指尖才意识到那不是番茄汁——舌尖弥漫开的略带苦涩的腥甜让她愣了愣,并不像番茄的酸甜清爽,寡淡而又古怪。
她想了想,才意识到这是血。
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艾裴丽带着点新奇感又舔了舔指尖,确定自己记住了这种味道才松开,对于这个第一次她抱着愉快的期待——大约是某种预兆?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女性的血液……什么的?总之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她这样想着。
等到晚上时,那个小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虽然触碰时还会有些许痛感残留,但艾裴丽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她有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对于这种痛感她有些怀念,就像是一个久违的朋友突然来拜访,过往的情绪齐齐涌现,像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然看不见,但艾裴丽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独居的好处是她并不需要过多使用她的双腿——它们安静地呆在它们的位置上太久了,久到越来越不好用,既没有让她欣喜的知觉也没有能够被驱动的可能,存在感微弱到和艾裴丽挂在门外风干的野花一样。
要不是还必须坐轮椅,艾裴丽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有腿的。
半个月一次的物资供给,四野都是毫无障碍物的荒野,再加上把活动范围局限在可控制的房屋周边,对比之下艾裴丽觉得这里的确比书上提到的城市更适合自己。
最初搬到荒原独居时的磕磕绊绊随着时间推移早已变成了游刃有余,自从她能够轻松地为自己做牛排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为自己添过大伤。
十年……足够让她对这片荒原非常熟悉。
运送物资的人每半个月来一次给她提供食物,她还记得最初的时候种类很多,多到她不能全部辨识完毕,后来才随着她的选择慢慢削减,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规模。
然而至于自己是为什么会居住在荒原上,艾裴丽并不清楚,最初的记忆就是风声,风静默中的流动,飘忽的波动的无法捕捉的,就好像荒原的呼吸,时而舒缓,时而急促。
荒原一直是静默的。
再之后很久的某天,荒原的空气里充斥着压抑的呼吸声,有很多人来了又走,留给艾裴丽深深的疑惑。
她从来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谁呢?艾裴丽偶尔会想。
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
从那天起,她正式在荒原上定居了下来。然而除了那天,那些人再也没有在她清醒时来过。虽然茫然于自己被丢弃在荒原上,但艾裴丽并没有多少怨言,失去是一种宝贵的经验,无论失去什么总会在另一方面得到弥补,她感谢这个世界给她的一切,感谢能够得到这么美好的世界。
毕竟,无论如何,她都还有生命不是吗。
除此之外,这片荒原上没有过任何访客,艾裴丽是唯一的智慧生命。关于这一点,艾裴丽很确凿。因为有大型生命的情况下,风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艾裴丽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根据,但是她就是知道,荒原上有其他大型生命时风流动的轨迹……是更加晦涩寒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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