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2）
骁骥营即将出发的头一天晚上, 林琰被圣元帝召进宫去。
他到时圣元帝正拿着朱笔批阅奏折, 看见他进来也只是略微颔首示意, 又将心神浸入堆积成山的奏折之中。
今年的大景朝不是很太平，内有天灾民乱, 外有突厥虎视眈眈, 林琰有时在夜里当值时, 经常看到御书房的烛火一燃便是到了天明。
林琰低头瞧着光可鉴人的金砖地板上自己的倒影, 心里默默猜测，圣元帝是不是要将他留到明日大军出发之时。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或是更久, 圣元帝揉着眉心, 疲倦地抬起头来, 看见林琰时，他微微怔愣了片刻，而后敲着脑袋自嘲道：“真是忙的昏了头, 竟是将你给忘了。”
他笑着同林琰道了句不是。
林琰忙躬身回了句“不敢。”
“这些日子训练的如何？”
林琰垂下眼睑，淡淡道：“兵士们都是可造之材，短时间内虽未有较大成效，但对付一些子喽啰想必不成问题。”
圣元帝听罢爽朗大笑：“骥恒，朕就是喜欢你这直爽劲儿。”
笑够了，圣元帝又沉了脸色：“这些勋贵子弟，祖辈都是跟着太祖一道驰骋沙场的, 可这一代代下来呢？吃喝嫖赌, 穷奢极欲, 整日里就只知道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逞凶斗狠，即便是犯了事也能着姻亲关系粉饰太平，将我大景朝弄的乌烟瘴气！”
虽然仅相处短短半月时间，但林琰还是对那群熊孩子们的秉性有几分了解的，而他又是个护短的性子：“臣瞧着他们虽有几分冲动，但却都不算太过纨绔。”
圣元帝闻言笑道：“朕还没将骁骥营交给你呢，你这就护上了？”
“臣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圣元帝道：“根子都烂透了的，朕都让戴权丢到龙禁尉了，要不然你以为那老货敢明目张胆地买卖朕贴身侍卫的官职？不过是立个名头为国库里添些银子罢了。”
林琰：“……”皇帝这增收的手段真是画风清奇。
又闲话了些许时间，圣元帝突然停了下来，突兀地问道：“骥恒，你同朕说老实话，若是让你一个人上去，你有几成的把握？”
林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若是偷偷潜入，还需外面的人打上山去，吸引山匪的注意力，臣便可以同外面来个里应外合。”
“朕会考虑让谷盛阳配合你，”圣元帝说的谷盛阳便是直隶总督，“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若是瞧见了有关于忠顺的证据，必须亲手带到朕这里来，不得假手他人。”
“那骁骥营……”
“你到时下令骁骥营跟着谷盛阳便是，朕只想着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见见世面，整日里坐井观天，可不就渐渐废了吗？”
想到头一次接到圣元帝任务而士气昂扬的熊孩子们，林琰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罢，便让他们再高兴一阵子吧。
林琰前脚刚走，一个天青色的身影便自御书房密室里显出身影来。
那人笑嘻嘻地说：“这小状元的感官好生敏锐，刚刚瞧了我好几眼呢。”
圣元帝头疼地按着眉心：“都快而立的年纪了，还是这般幼稚，若不是你与那些暗卫的气息相近，骥恒怕是要冲进去拿你出来了。”
这人便是圣元帝的表弟，现任承恩公颜子昂。
圣元帝母族不显，乃是京郊村落的一处富户，即便是颜家女晋封了嫔位，颜家人也是老老实实地守着京郊的地，没有任何落户京城的打算。
颜子昂出生时，颜家突然间遭了盗匪，一家子上下几十口在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只有一个忠仆将还在襁褓中的他送到了圣元帝府上便欣慰断了气，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圣元帝猝不及防之下接受了这个母族唯一的血脉。
一个被盗匪灭了满门，一个频繁被上皇申斥，两人便相依为命地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
直到圣元帝登上了皇位，两人的处境才渐渐变好。
圣元帝甫一登上皇位，便加封颜子昂为承恩公。谁知道这个表弟天生反骨，好好的公侯勋贵不当，非要接手圣元帝新组建的暗卫营，专门为圣元帝刺探情报，铲除异己，成为了圣元帝手中最锋利的剑。
颜子昂笑道：“表兄对这小状元竟是这般不看好，还要我带着暗卫跟过去盯梢？”
圣元帝摇摇头，道：“骥恒到底年轻，又是个坦荡的性子，这暗地里的阴谋他哪能悉数周全？有你跟着到底稳妥一些。”
颜子昂摇了摇头，表兄样样都好，只这事事求稳妥的性子婆妈了些，不过他倒是能理解，皇帝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是被那小状元一个不小心漏掉了忠顺的什么把柄，表兄说不得会气的吐血三升。
……
次日，刚过五鼓，京城北城门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踢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守卫城门的守正抬起头，借着晦暗不明的天色，看见了领头之人银光铮亮的甲胄。
那乌压压的骑兵们便瞬息而至，领头之人挽缰勒马，朝那小兵拱了拱手，道：“奉命出城剿匪，麻烦开个城门。”
身边有人立即会意，下马将令牌递了过去。
那守正接了令牌，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挥手让手下小兵去开门。
“李某在这里便祝林将军剿匪顺利，马到成功。”
林琰朝他拱手笑了笑，一声令下，身后沉默的骑兵们便齐齐跟着他疾行而去了。
直到那铮亮的盔甲消失在视野尽头，一个小兵嘴里喃喃道：“这小将军长得也忒好看了罢？”
守正闻言，用力敲了敲他的头：“什么小将军？那是去年的武状元郎！六元及第的大人物！你小子给人家提携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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