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2）

回京城的船舫上, 气氛甚是热络。

黛玉倚着纱窗欣赏外头的风景, 眼角眉梢里都是快活和轻松。

雪雁和绿鸥凑在一起, 叽叽喳喳地谈笑。稳重如绿鸥，脸上也都是自在的笑容。

她们的主子客居荣府已有三年, 虽说荣府上下待她们还算客气, 但毕竟不是自己府上, 日子长了, 难免会有摩擦口角。

人们常说：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为了让黛玉少些为难, 有些小事她们两个都是能忍则忍，不敢轻易得罪人。

甫一听说要搬回林府住了, 雪雁和白鸥的心里, 简直如同三伏天吃上几回冰碗，畅快极了。

主仆三人俱是快活的紧，这便显得另一个人表情落寞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了。

黛玉瞧着默默坐在一旁的紫鹃，笑吟吟地开口问道：“紫鹃姐姐可有什么难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为你解决？”

紫鹃敛了敛脸上的沉重表情，勉强笑道：“多谢姑娘, 我哪里有什么难事！兴许是长期不坐船，有些不适应罢了。”

紫鹃默默垂下眼睑, 和黛玉相处这三年，她是十分喜爱这位善良宽厚的主子的，即便是有时候小性儿犯了, 发上些小脾气, 也从不责骂她们这些丫鬟。

这次回京, 黛玉便要回林府住了，她是贾家的丫鬟，想必还是要回贾母身边伺候。

想到这里，紫鹃的鼻头微酸，她急忙低头用帕子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哭出声来，坏了黛玉的兴致。

雪雁和绿鸥对视一眼，她们也都是人精，一瞧见紫鹃这难过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雪雁得了黛玉的授意，便上前一把揽住了紫鹃，笑道：“紫鹃姐姐莫要担心，你和大姐儿这般要好，还怕大姐儿把你丢下不曾？”

紫鹃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瞧向黛玉。

只见黛玉笑意盈盈道：“紫鹃姐姐和我情同姐妹，我怎会将紫鹃姐姐弃之如敝履？到了荣府，我便同外祖母说，将你的身契转交于我。”

紫鹃转悲为喜，泪水簌簌地给黛玉磕头谢恩。

在路不记其日。

晌午，码头上人头攒动，林府二管家焦急地张望着，一艘精致的船舫徐徐靠了岸，还没等船舫靠稳，二管家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林如海自船上下来，便看到哭的不能自已的二管家。

他这几个月瞧见的眼泪多了，便也见惯不怪地笑着同二管家打了招呼。

二管家擦了擦眼泪，虽然他早就得了林如海平安无事的消息，但此刻见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林如海，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了。他一面同林如海汇报着这几年京城发生的大小事件，一面引着林如海一行往林府马车方向行去。

隐没在人群之中接人的林之孝急了，慌忙带了小厮急行到林如海面前，行礼之后慌忙说了来历：“林姑爷好，老太太让我来接林大爷和林姑娘回府。”

林如海听罢，抚髯笑道：“多谢岳母美意，等我回了林府休整一番，便携儿女前去拜访。”

林之孝傻了眼，这和贾母吩咐的不一样啊，他又拦住林如海的去路，道：“府里新建了大观园，老太太特意给姑娘留了院子。”

林如海好脾气地回道：“你同岳母说，我们父子三人三年未聚，眼下我已辞了官，只想好好在家里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还望岳母体谅。”

林如海轻描淡写的话里却含着坚定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林之孝顿时愣在那里。

等他回过神，林如海一家早就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走远了。

马车在路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林府门前。

林如海下了马车，望着林府唏嘘不已：“上次来住还是进京会试，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二管家殷勤道：“老爷年富力强，怎么能说老呢？”

一旁自下船起一直未开口的林琰冷不防插了进来：“我刚刚就一直想说了，看着人多不大好意思开口，二管家你的称呼是不是喊错了？”

林琰指着林府大门上朱色的牌匾，上面圣元帝御笔题了“武状元第”四个醒目大字。

林如海：“……”

二管家夹在老少两位主子中间，苦着脸艰难地做了决定，他对林如海小声喊道：“太爷。”

又对林琰、黛玉喊了声“老爷、姑奶奶。”，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里，打死都不在出头了。

林琰得意地笑出了声。

林如海怒瞪了林琰一眼，一甩衣袖：“虎落平阳遭犬欺。”便头也不回往大门里面走去了。

黛玉推了推林琰，嗔道：“父亲身体才将将好转，你别把他又气病了。”

又转头吩咐一众仆人：“以前该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别叫我姑奶奶，听着怪别扭的。”

下仆俱点头应是，他们都知道这偌大林府真正做主的是谁，没瞧见大爷都不敢有意见吗？

……

又过了几日，天高气爽，贾府正门大敞，门房们精神奕奕地站成一排，待林如海下了马车，瞧见这大门口乌压压跪了一群，险些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幸好林琰将他稳稳扶住了，才让林如海没至于甫一进京便丢了脸去。

林如海定了定心神，才对林琰道：“岳母家好大的规矩，险些吓我一跳。”

林琰嘴角露出讽刺的笑，他和妹妹三年前进府时，这群眼睛长在天上的势利眼对他们可没什么好脸色。

而后，林如海和林琰一道去拜访贾赦，黛玉则要乘小轿去贾母院子。

临分别时，林琰对黛玉小声叮嘱：“若是外祖母执意要你住下，你便说父亲不准，把责任都推到父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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