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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叁}.筚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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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三月出头,时贤下视湖州,捎了两管成色挺好的紫毫回府,一管给时樾,一管给了靳禾,又带了一管小羊毫给初画山水的时枳,不贵,纯让小姑娘开笔作手熟而已。时樾的字不自觉地随了他老子行楷书时那一手字内精微的欧体,虽仍被时贤日日拿朱批追着痛骂,说他未精楷书便急着行草,又说他下次若再以行书作文就打断他的狗腿,但一旁的靳禾张口一句“樾哥儿不过才是十一二岁出头呢,能形似已是很好了。这样的帖子若是放在寻常学塾里,定是要被教书先生裱了当范本明示的。”,三言两语轻轻一带,让时贤当日散了衙后徒步经三润居,与时樾多捎了一只卤得上好的花雕槽鸡。

靳禾进时府已半年有余,早就将时樾从“小衙内”唤成了口亲的“樾哥儿”来。他这一天里倒是很忙,上午教小少爷读书,下午温课,晚上拎少爷去大人房中背经写字,顺手还要提点上小姐几句丹青来:只是这小姑娘足过了小半年仍对他当年骂哭了自家阿哥的事情颇有些耿耿,每次他来时便竖起毛来嘶他,像个支棱起耳朵扑簌簌乱抖的奶兔子,远不如时樾被他骂过一通后平白便转了性子,每日黏在他身后“先生先生”地一通乱叫来得亲人。

靳禾也未想刻意去与小姑娘交好,却不想一日他下了早课后见时枳甩脱了丫鬟坐在廊下堵他,见他过来便跳下延廊慢吞吞行到他跟前来,溜着两汪杏眼儿与他施礼道:

“靳先生。”

靳禾绷住笑意看她:

“枳姑娘。”

他想这小姑娘大抵是要与他兴师问罪了,却不想时枳只低垂着眉眼抿一抿嘴,后从袖囊中掏出一个水湖蓝色的小绣包放到他怀里面来:

“这是我父亲去年下元时送我的掌珠,是一对白狮子头,只是我手太小了拿捏不住,便不……不收在我妆匣中一味蒙尘了。”

这句话她先前反复演练了许久,只是真对上了靳禾仍磕巴了几句,让小姑娘很是受挫。靳禾一时间未想起掌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待他将这两枚圆物倒出绣包,才发现是两枚赭里泛白的文玩核桃。小先生轻笑了一声欲与她开口,却见这孩子又将一珠璎珞一把塞入他掌心道:

“这……这是我自己打的珞珠儿……没有我母亲与忍冬姑姑的技艺要好,还望先生莫多怪责……”

她顿了一顿抬起眼来:

“枳儿只想先生别太苛责了家兄……他看似乖张罢了,其实芯子里分明一点即透的……先生若再教一教他,应当晓得他不是个下——下……”

靳禾苦笑着叹下一口气来:

“我知道了。”

又慢慢在她面前轻蹲**,在小姑娘跟前儿伸出他右手一根小指:

“如此,我与姑娘缠指为誓可好?”

看小姑娘皱了皱鼻子点一点头,将自己小小的尾指轻绕上来:

“好。”

又盯着靳禾眨眨眼睛:

“靳先生,说谎吞金哦。”

“好,好。”

靳禾将他二人的拇指上翻相挨道:

“你父兄可真是养了个厉害闺女……”

做了樾哥儿名正言顺的小先生后,靳禾亦美滋滋揣了他不多的包袱,一溜儿住进时府一间空厢里来。

时贤在苏州置的宅子原是他顶头上司上官濂任江南盐茶道台时在苏的官宅,只是这宅子原来是养他上官家几房妻妾十来个崽子的,现换了时贤这膝下仅一双小儿女的正主儿来住,着实便空旷得有些可惜。靳禾平白捡了间朝南的厢房来躺,每日随家主少爷同食同饮的,只觉得生平里撞了大运,连看时府的恭桶都平白顺眼了起来。只是时樾这小子除课业外似乎竟也将他当成兄长来看了,每日一得了空闲便赖在他房中寻他下棋说话,私下里还悄咪咪唤过他几句“阿兄”来。

“樾哥儿呀,”

靳禾终憋不住好奇与他问道:

“你平日里除却你枳姐儿,便没什么堂表兄弟的与你玩闹吗?”

时樾转着黑子闷闷道:

“我几个堂兄弟皆是傻的,没大意思。”

看靳禾落刹那落下一颗白子:

“你眼界倒是挺高。”

这白子差点咬死他棋盘上布了许久的梅花五,吓得小衙内心尖儿一阵乱跳:

“自然了。”

他慌忙执子将棋眼儿堵死了:

“不过我有个在京中做官的姑父,他家中养的一对我表兄姊就挺有意趣。”

“哦?”

靳禾反手差点堵出一个死形来:

“你父亲家中还有姐妹呢?”

时樾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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