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1/2）

“天这么冷, ”庄秉皱着眉头不大高兴地看着他, “你一直都站在这儿等？”

谢阔低头一笑, 轻轻震落了身上飘过来的雪花, 笑着道：“只是想再最后送你一程，现在就回宫么？我陪你。”

“难得出来一趟，先不回去, ”庄秉摇了摇头，率先转身走出了拐角，淡淡地反问谢阔道, “真的只是想送我一程？”

谢阔沉默着没有言语, 庄秉也就没有开口再问，两人无声沉默着走了一段, 七拐八拐的, 庄秉也是埋头胡乱走的，结果径直走到了一处黑洼洼的水滩前，庄秉拧眉看了看那里面浸没的污雪，再抬眼打量了下深浅长宽, 实在是嫌弃得很, 皱了皱眉, 决心退回去换一个方向了。

谢阔无声地跟过来, 一个弯腰，将人直接打横抱起, 一步一步趟过去了。

庄秉僵了僵, 下意识环紧了谢阔的脖子, 走过一半，忍不住嫌弃地皱眉道：“我以为谢尚书是可以直接踩着飘过去的。”

——他原来不是一向洁癖成性、很吹毛求疵的么？怎么重来一回，连庄秉自己都嫌弃的污水滩子都愿意趟了？

简直跟猛地换了个人一样。

“好吧，”谢阔忍不住低头一笑，将庄秉寻了一干干净净的地方轻轻放下，叹息着摊了摊手，十分无奈道，“我只是以为你比较喜欢刚才那样的。”

“你以为？”庄秉抱臂胸前，不自觉地冷笑道，“那神通广大的谢尚书不如来以为以为，我们方才在三哥府里都说了些什么？”

谢阔脸上浅浅的笑容不由自主淡了下来，平静道：“箢箢，你知道的，我在雎宁的时候便说过的……”

“无论如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谢阔死死压抑住自己喉间的那股血气，艰涩着缓缓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包括任何事，自然，这里面也包括你的婚事，你的选择。”

只是在你做选择前，我会竭尽全力，把除我之外的每一个，都一点一点地从你的选择里清除干净而已。

我早便发过誓，我这一生，绝对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当然，你的选择，也从不会重要。

这是一场我与我自己的比试。

“是么？”庄秉扬眉冷笑，突然冷不丁问谢阔道，“说到雎宁，那一回，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谢阔站定，微微一笑，叹息道，“你是更喜欢大雁还是活鹅？”

罢了，谢阔心道，何必再问？不必再问。不管走不走得下去，他都会让两个人走下去的。

就是过成一对怨偶，他也非要把两个人绑在一起，世世代代，都要在同一个祠堂里受后人的香火跪拜。

“哈？”庄秉不由被某人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住了，又是羞恼又是无语，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谢尚书这还，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啊？”

时人订盟之礼，多以鹅雁相许，通俗点就是婚假时的聘礼之一，这种话谢阔当着庄秉的面问得出口，庄秉都臊得不想理睬他了。

好像方才在三哥府上低眉顺眼的某个小可怜是庄秉心生幻觉了一般。

“箢箢，你心里终究是爱着我的，”谢阔胸有成竹道，“迟迟早早，你都总是要直面你自己的内心的。”

顾子息又如何？眨眼间，谢尚书便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方才的踌躇犹豫全皆扔到了脑后，一把攒住庄秉的手腕，微微笑着笃定道：“你既来寻我，我便知道，你终究还是回到我身边了的。”

真见了人，就绝不可能再说服自己继续放手了。

“我哪里来寻你了？”庄秉简直被谢阔这强词夺理的模样给震慑住了，“你人就孤伶伶一个站在三哥府外，我一出门便见着了，我不过循着礼仪规矩过来招呼一声而已，这便成主动来‘寻’你了？”

庄秉好悬才没有在恼羞成怒之下把那句“不过是看你可怜”给吐出来。

谢阔眯着眼睛直笑，一点也不想与庄秉在这里分辨自己方才站的拐角一点都不瞩目的问题，他一伸手，直直把庄秉推到了暗巷的墙角，在庄秉不高兴的皱眉前用手在人和墙壁间垫了一下，眼睛亮亮的柔声问道：“你怎么和顾子息说的？”

“还能怎么说，”庄秉有些受不了谢阔这眼巴巴的期待模样，躲避什么般别过了脸，低声嘟囔道，“顾公子又不是什么喜欢趁人之危之徒，就直接实话实话啊，没两句话就说完出来了。”

然后就数着时辰看着某个人站在那里沉着脸“面壁”生闷气。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好像……从头到尾，他谢云若都是这么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而前世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跑的自己，似乎在无知无觉间便被人悄然给调换了个前后位子。

庄秉一直都知道谢阔喜欢自己，从上一世临终前他在山摇地动间扑过来舍命护住自己时便知道了，但真说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谢阔对自己有多么的……喜欢？

这种抛弃一切尊严脸面去求一个成全的孤注一掷做法，恍惚间给了庄秉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要是真没了她，谢阔是完全接受不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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