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这番流氓般的说辞当真是把我气笑了，“你费尽心思设计了董家一案，甚至不惜花费大把人力物力将左相拖下水，就是为了这个？”

“万事都讲究循序渐进，老夫想要做的大事并不急在这一朝一夕，可能不能获得殿下的支持却是至关重要的。”

“你就那么确定孤会站在你这边？”

“就当是被老夫给骗了，殿下不妨亲自去查探看看，这个能将你最敬爱的父皇从京城引到此地的陈年旧账里头，到底掩埋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待到最后，老夫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说罢，诸方也不给我反驳的时间，一拍脑袋道，“对了，殿下好不容易为与老夫见面创造了机会，自然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说着他抬手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不多时，便有人拎着个灰蒙蒙的东西走了过来，直到那“东西”被丢到地上，我才发现这竟是失去意识的严宝怀。

“虽然前后不过一盏茶多点的时间，可你回去总该要有个交代。哦，对了……倘若就这么毫发无伤地放你走，怕是要惹人怀疑，就麻烦太子殿下同老夫这不成器的手下过两招了。甯五，你来。”话音落下，先前将严宝怀拎过来的人终于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竟然是一名身着黑衣黑袍的女子，而她的手上正握着两把透着寒光的手里剑。

“孤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体贴？”

“殿下客气了，方才让严徇抓去的那小子名叫甯三，老夫想要交代给你的事情他都知晓，届时就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大牢了。当然，老夫可以保证，在董家一案结清前他都会留在那边。”

托诸方和甯五的福，待我拖着严宝怀回到地面时，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当我与苍凛汇合时并没有见到三皇叔，心底某处松了口气的同时，我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刚才诸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鉴于我身上的几道皮肉伤，一众留守的衙役强行将我来时坐骑的马匹换成了马车，苍凛十分自觉地上前担下了车夫的职责，见状我自然也不好再继续挣扎，只得随波逐流地坐了进去。

马车行得缓慢，很容易就催生出了睡意。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了行径的脚步，帘子外传来了苍凛的声音，“少爷，我们到了。”

原本处于迷糊状态的脑袋突然一个激灵，许多先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突然就好像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晃过。我下了马车，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领着郎中候在大门口的成棕道，“去把周子衿带到我房里来，现在，立刻。”

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替我上完了药，正在缠绷带时，成棕终于把周子衿带了过来。察觉到他正大喇喇地要往内间冲，我赶紧出声道，“站住，你就在那里，回答我一个问题。”

周子衿显然对我突然的发难感到一头雾水，“少爷，您……怎么了？”

“先前刚到相岳城时，你为何会不认识三叔。”

话音落下后，屋里明显弥漫起了一股僵硬的沉默。恰巧这时郎中完成了他手上的活，我立刻让成屿把人请了出去，自己却并不露面，继续追问道，“在西边挂了快一年的军籍，你可别想蒙骗我说不认识定西王。”

“少爷，你这可是为难死我了。”

周子衿虽然在外头油嘴滑舌惯了，可在我面前却鲜少胡说八道，听他如此回答我心底也已有了计较，便不再继续为难他，“罢了，这事我知道了。”

“少爷……”也不知是不是从我的话音里听出了什么，周子衿似乎又想要往里走。

“回去！”心头乱成一团，让我根本无暇再兼顾情绪的控制。

——你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就不想着要做出点成绩让……让皇兄刮目相看？

——你真当我同朝堂上那些个老糊涂一样好蒙骗？

原本模糊的答案似乎正在随着时间变得清晰。

我不得不重新考量从诸方口中听到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至少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严徇为何能够如此轻易地将身为太子的我拉进眼前这个局中，不论是巧合还是有意设计，父皇想要顺理成章地插足此事，总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只是因为过去我沉浸在父皇视外翁为眼中钉的偏见里，认定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绊倒外翁的机会，偏偏这一次他的目的全然不再外翁身上，才让我下意识地忽略了许多应该早就注意到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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