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前尘（1/2）
火火这才注意到，原来在破庙的最角落里，这群孩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孩子，只因那孩子一身脏污，而这夜里的破庙也漆黑一片，加上那孩子昏睡着，所以火火才一直没有发现。</p>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已经碎成了破布，零零条条地挂在身上，不知道是脏成了黑色，还是衣服本身就是黑的，衣服脏身上也脏，全身都是泥污，蓬头垢面，连脸上都满是黑灰，跟个小煤球一样。</p>
除了脏污之外，这孩子身上还布满了伤口，有棍棒打的有藤条抽的有刀戟割的，具体的火火看不真切，都被血污和泥污挡住了。</p>
此刻他就昏睡在角落里，即使刚才如此吵闹，也不见那孩子有醒来的迹象，火火知道，这孩子是被下了药。</p>
一见到他，黄大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他怎么又被退回来了？！”</p>
黄妻道：“这煞星有多能闹腾你不知道？而且买走这煞星的人家，原本是因为自家孩子犯了小鬼，听了神婆的话，想买个差不多年纪模样的去喂小鬼，结果还没等到月圆之夜小鬼来，自家孩子先犯了癔症，人家哪还敢留？直说这煞星比小鬼还厉害，给咱们送回来了。”</p>
黄大骂道：“妈的，拐他回来不过半月，这都被退回来了多少次了！买了他的人家不是闹鬼就是生病，要不就是得罪官家被抄家，偏他自己也是个能闹腾的，跟个魔星一样！简直比火火还邪门！”</p>
火火看了眼那个昏迷的小黑煤球，虽然未见他醒来，但火火莫名觉得，他很乖。</p>
黄大又道：“就算那家把他退了回来，做什么领回来？直接送去丹教啊。”</p>
黄妻道：“怎么没送，送了，可人家也说这孩子是个煞星魔星，邪门得很，不收啊。一路上他又都在折腾，所以这才给他下了点药，丢在那了。”</p>
黄大道：“他们丹教不都是直接杀了丢进炉子里炼丹？管他邪门不邪门，又不挂在床头辟邪，直接一刀捅了不就得了？”</p>
狗子闻言道：“老大你忘了，丹教炼丹的孩子也是要看命格八字的。”</p>
黄大啐道：“要我说这些迷信的人就是麻烦。”</p>
黄妻忙道：“别胡说，丹教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p>
“有本事？”黄大睨她，“既然有本事，炼了那么多丹药，有谁吃了真的长生不老了？又有谁得道成仙了？会点旁门左道的法术，就真当自己是半仙了？依我看那些法术跟咱们民间的戏法也没什么不一样，保不齐就是他们的障眼法。”</p>
黄大本来想今天把这小黑煤球卖了，明天就赶紧走，没想到一天都没到就出了事。</p>
黄大忍不住又道：“我就不信了，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能有多厉害？当初买走火火的人家也说买了就着火，退给咱们多少次？咱们什么时候着过火？就是那些迷信的人找的借口而已。就跟黄历一样，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动土，你动了然后摔一跟头，就赖在动土上，你就算不动，走路也不看路也得摔！老子就从不信这个邪！更不信什么报应！否则就不干这行了！”</p>
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黄大又骂了几句，到屋子的另一角落去睡觉了，留下了个男人在这守夜。</p>
现在刚是三月，春花未开，白天尚且冷风瑟瑟，更别说晚上，火火尽力跟这些个孩子挤在一处，既能安抚着他们，也能相互取暖。</p>
他很想把那个小黑煤球也抱回来一起睡，只是他被绑着实在动不了，而即使跟黄大说他也不会同意的。</p>
洛星辰后来走哪都能睡着，却动辄都能惊醒，估计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在那样的年代里，能睡着和能醒来，都是很奢侈的事情。</p>
被拐卖的孩子，夜里有点风吹草动都是会惊醒的，怕被拍花子打、拍被突然买走、怕又突然打起了仗。所以当听到动静的时候，火火第一个睁开眼睛。</p>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小黑煤球一样的孩子，那孩子被守夜的男人提在手里，全身污黑，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来，在这夜中格外明亮，璀璨坚毅，透露出这孩子的倔强。</p>
那孩子被拎着，不断地大叫，只是大叫却不哭喊，明明不大的人，小胳膊小腿，却如疯了一般挣扎，不断挠着抓着，在那男人手臂上留下道道血痕。</p>
男人吃痛叫出声来。</p>
黄大被吵得心烦，躺在草堆上骂道：“妈的，不是让你给他下点迷药吗？”</p>
那守夜的男人疼得直吸气，道：“下了，我真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半夜会突然醒了。”</p>
那个时候那个年代，大家还不知道什么叫免疫力，就算是□□，每次斟酌用量，吃多了都会有抗药性，何况区区劣质迷药。</p>
黄妻又被吵醒，也是格外不满，道：“赶紧让他闭嘴，否则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p>
守夜的男人应了声，然后一手薅着那孩子的头发，一手随意扯下腰带，想塞住这孩子的嘴，那孩子却突然张开嘴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p>
守夜男人顿时大叫出声，想把手指扯回来，那孩子却愈发用力，坚决不肯撒口，鲜血顿时流了出来。</p>
守夜男人收不回手，便更加用力地扯他的头发，可即使这样，那孩子却还是不肯撒口，守夜男人疼得更加撕心裂肺。</p>
其他孩子早已被这动静吵醒，吓得哇哇直哭，火火怕他们的哭声又激怒了黄大等人，忙着安抚。</p>
“妈的！”黄大被吵得彻底睡不着，又骂了声，起身大步冲了过来，狠狠地一个大嘴巴抽在那孩子的脸上。</p>
那孩子似乎一下就被他打迷糊了，松开了口，嘴角都流出血来，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如同死鱼一般被守夜男人拎在手里。</p>
估计是被吵醒有些起床气，黄大忍不住又抓过那孩子，狠狠踹了两脚，然后用力一甩摔在地上！</p>
火火被绑着动不了，只能尽力地把脚往前伸了些许，给他垫一下，好歹没有磕到脑袋。</p>
就是火火的脚背被砸得生疼。</p>
趁着黄大没注意，火火忙着又把脚缩了回来。</p>
那孩子却是个倔强的，被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却也没有晕过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恶狠狠地瞪着黄大。</p>
“娘的，还瞪！”黄大冲过去一把扯住那孩子的头发，又是狠狠一嘴巴！那孩子哇地一下吐出大口血来。</p>
同样被吵醒的狗子上前来，道：“一个四岁大小的孩子，居然这么能折腾！”</p>
火火不禁讶然，他以为这小黑煤球也就两三岁的，因为他实在太瘦小了，听黄大提过，这小黑煤球刚被拐回来半个月，就算这半个月他吃尽苦头，瘦成皮包骨，可骨架也不该瘦小成这样啊。</p>
后来一想，可能是天生骨架瘦小吧。</p>
算起来，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四岁被拐的。</p>
黄大一听嗤笑一声，薅着那孩子的头发将他提起来，狠狠地对上他的眼睛，“要不是想着别浪费，老子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你！”说完，黄大松开他的头发站起来，道：“反正咱们得上京，一路上路过那么多地方，总能卖出去。”</p>
狗子瞪大眼睛，“这煞星可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咱们的迷药剩的不多了，而且好像越来越对这煞星不起作用，这一路上他还不知道又怎么折腾。”</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