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2）

“曾芸华？芸华……芸华……”如同一道闪电在脑海闪过, 梁炎宗不断念叨起秦婉柔师傅的名字来。

他嚅嗫着嘴唇，问：“芸华……她现在何处？人还好吗？”

秦婉柔看着这个已经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 沉了脸，说：“她死了。”

“啊……”梁炎宗愣了一会，说：“她……她当年无端消失于宫中, 朕发散人手，翻了整个宫殿而不得。这么多年, 朕一直还有派人在民间四处打探, 她究竟藏身于哪，又怎么没的？”

“自从你纵容皇后加害于她，曾芸华就死了”, 秦婉柔愤愤不平道：“她长于山野, 虽未享过荣华富贵, 但也是无拘无束。她为你弃了自由入宫, 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一起。否则你以为，这四面宫墙, 真的能困得住她吗？

你倒好, 不仅没有珍惜她对你的情意，反而容着其他女人暗中加害她流了产。她心灰意冷，一气之下离宫而去。

我不妨告诉你，多年以来，她藏于西北富商之家, 宁愿为奴为仆, 也不想再见你一面！”

“当年的事, 是朕对不住芸华……”梁炎宗老泪纵横，哽咽道：“无怪她对朕失望至此……”

卫公公忍不住插话道：“姑娘，咱们万岁爷也有难言之隐。当年贵嫔娘娘进了宫，盛宠无人能比，废后生于霍家，权势滔天，万岁爷也要顾着点不是……”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秦婉柔不耐地打断卫公公的话，说：“要解释的话，应该是你主子亲自去给曾芸华解释。

大梁王朝，谁人不知皇上是凭着霍家撑腰才当上的太子，说什么顾及皇后的娘家，不过是当年羽翼未丰，怕得罪霍家影响自身罢了。什么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什么此生只爱一人，在权势面前，左右不过过眼云烟。”

秦婉柔丝毫不留情面，卫公公噤了声，梁炎宗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忽然外头一声惨叫，接着震耳欲聋的杀喊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秦婉柔迅速到门口瞧了瞧，回身对梁炎宗急道：“农民军杀进皇宫了！”

梁炎宗当场吓得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利落了：“这……这可如何是好……朕……朕颁了圣旨，各地勤王的军队还没到京师呐……”

卫公公毕竟是宫中老人，又在梁炎宗身边侍奉时间最长。关键时刻，他比梁炎宗要镇定一些，说：“万岁爷，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御花园有个密道，可以通往外面，那群刁民杀红了眼，咱不与他们硬碰，躲一躲吧。”

“你快带路。”杀戮声就在门外，梁炎宗已然心乱如麻。

卫公公看向秦婉柔，明显不相信她。

秦婉柔觉得好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蹭蹭？如果我要他的性命，我手起刀落岂不更快？”

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卫公公对着秦婉柔一点办法也无，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两人到了御花园深处。

那是湖边一个不起眼的凉亭，虽然柱子上也有金龙的雕饰，但做工比起梁炎宗经常待的御花园核心区域要粗糙一些。

卫公公观察周围再无他人，杀喊声也有些距离，他咬咬牙，扭动了金龙龙头。

“嗞呀”一声，凉亭中间的白玉桌子沉了下去，三人面前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卫公公放下宫灯，对准入口照了照，里面黑暗一片，只见厚厚的灰尘在空气中飞扬。他扬了扬袖子，先下了台阶，回头道：“万岁爷，这是前朝留下来的密道，已经多年未用，卫生条件不是很好，委屈您了。”

梁炎宗求生心切，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捂住鼻子，跟着卫公公走下密道，秦婉柔押后。

密道仄小平矮，每次只能允许一个人弯腰通过，梁炎宗走了一段，腰已经有点疼了。再往里走，长年未与外界接触的空气更是浑浊不已，他忍不住问：“还有多久？”

“……回万岁爷的话”，可怜卫公公一边带路，一边还要照顾梁炎宗的情绪，他说：“小的也是第一次来，之前都是只听师傅说过，这是宫中的秘密，非侍奉万岁爷的贴身内侍不能得知。还请万岁爷忍耐一些。”

秦婉柔跟在后头，听着两人的对话，唯一的想法就是，师傅当年可真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秦婉柔没有见过曾芸华少女时的模样。曾芸华入秦家为仆时，已将近三十，她穿着陈旧，从不打扮，整天低眉顺眼的。秦家交代的事情，她只会点头去做，从来不说一个不字，就连普通丫鬟都可以对她颐指气使。

谁又会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妇人，竟是宫里逃出来的宠妃。

曾芸华曾经告诉过秦婉柔，她与梁炎宗识于微时。那时他还是东宫太子，玩心四起微服出游狩猎，中了猎人在林中设下的陷阱。她不知他的身份，救他回家，两人情愫暗生。

伤愈后他回了宫，临走前答应回来娶她。他终究没有食言，她等了一年等来了宫中的花轿。

彼时她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有犹豫过，挣扎过，但理智敌不过感情，她随他入了宫。彼时她才十五。

如同所有的戏文故事般，结尾皆是才子佳人终成眷属。但对于生活来说，磨难才是真正开始。

失望、背叛、无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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