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 中（1/2）

与此相反，沈璇看见他，目光倒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当然，跟从前望向他的眼神不一样。从前总是深情款款，像是这世界一片荒芜，再没有第三个人存在，沈璇瞳孔里承载的都是他陈衍的喜怒哀乐。这么一对比，陈衍不免觉得失落。

可想到这是两个人分手后他第一次见到他，千金难得的机会。一只手藏在桌面下，他捏紧衣角猛地一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冷不热。

像是不那般热切，就不会显得那么狼狈。

“还好吗？”

沈璇点点头，眼睛微微弯起来，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跟他来几句没意义的寒暄。

陈衍没忍住，开口问道，“疼不疼？”

这话题跳跃的毫无逻辑，沈璇听的一愣，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陈衍食指按到自己额头上，“我说这儿，现在，还疼不疼？”

沈璇下意识伸手去摸同样的位置，用的手劲儿大，“嘶”，疼的他一声轻呼。然后才说，“哦，你说这个，没事了……”

看守所不比在家，沈璇脸没洗，胡子没刮，灰头土脸一连许多天。他没功夫照镜子，以为额头上的伤早愈合了，并不知道额角那一团晦青看起来有多骇人。

“他们打你了？”，陈衍咬牙道。

“不是，我自己磕的。”

磕的？

这谎话说的太没水平，陈衍就是想相信都难。可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下，沈璇大概无论如何也不肯跟他说实话。他拗了一把自己半湿不湿的头发，明显有些烦躁。

“外面下雨了？”，沈璇注意到他动作，眼光从头顶落到陈衍半卷的袖子上，似乎想说什么。动动唇，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嗯，雨挺大的……”，陈衍顺嘴说完才领悟到沈璇想问他什么，他张了张嘴，“不是，出门才发现忘记带伞了，懒得再回去。谁知道，嗯，就是这么倒霉……”

“哦。”

陈衍看沈璇再不出声，这样总沉默着也觉得尴尬。他打起精神，想到还有正事要问，肃了肃表情，压低声音，“我有话问你，认真的……你明明知道矛头冲着谁，整件事分明跟你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认……真不知道你是在给谁遮掩，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陈衍说着说着就不自觉放大了音量，最后一句，简直是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扯着嗓子在质问他。沈璇伸手按了按鼻梁，连日来的问话已经让他觉得疲惫不堪，现在几乎是打起全副精神来应付对面这个人。他竖掌做了个求和的手势，“你，冷静下——”

他真挺累。

警/员告诉他有人来探视的时候，沈璇就猜到来人一定是陈衍。他眼下还在侦查阶段，一般人都会被杜绝私下探视，林永斌一定是提前买通了谁，才让陈衍走后门破了规矩。

陈衍的来意，他来干什么，林永斌想问清楚什么，沈璇也一清二楚。他低头想了想，勉强劝道，“陈衍，回去告诉你舅舅。不用费心思揣摩我在做什么，想什么……今时今日，我是黑镜的副总，承担的都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黑镜被查，我被追责，整件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明明知道。当然，不该我们承担的，我也不会自讨苦吃。”

“我们”，沈璇说的是我们，惹陈衍挑眉。

“这个，你放心”，这一句算是他专门说给陈衍听的。他的好心，沈璇领情，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两个人走到这一步，谁都算不上太无辜，可也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多出的那些关心，就像是放凉了的茶，喝下去只会倒胃口。

“谢谢你来看我。”

陈衍听得脸色一白，就是沈璇怨他，骂他，说不愿意看见他，都不会比眼前这样对他，更教他难受。他分明把他当成了陌生人。

“你……”，他哆嗦唇，想反驳两句，类似什么你无情、你冷血之类，可这桥段太狗血，真讲出口，他怕是这辈子都要被沈璇嘲笑。他不是王宝钏，沈璇也不是什么薛平贵，戏文里都没有他能借用的台词，谁是谁非，真个不是一句两句可分辩的清。

这一天一天，一桩一件，总有他欠他的，或者他欠他的，算不完，还不清。

他原想着，还不清便不要还，一路互相拖欠着。拖到下辈子，丝丝缕缕的，剪不断，那就继续纠缠着不放。

可沈璇显然不这样想。

他总以为吧，如果有一天，两个人不得不分开了，先撒手的那个一定是他才对。他一直以为更没心没肺的那个，一定是他陈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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