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慕(1/2)
杨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她觉得冷,四周灰茫茫的,阒静得一丝杂音也无,虚无得令她害怕。她只能无意识地往前不断地走,天地苍茫,她几乎要落泪。
缥缈的灰暗前,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仿佛是漆黑雨夜里从神庙里泄出的一点光线,杨原疾步上前,想抓住那个人,可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反而跌倒在地。她没有力气起身,孤独与惶恐交汇,悲泣起来。
“少主,少主。”黑暗中,有人轻轻摇晃她。
杨原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帘中是茯苓关切的脸。
虚无带来的恐惧还没有完全褪去,眼眶没有兜住泪水,一滴滴地淌下,在烛光中晶莹如珠。
茯苓坐在她身边,诧异道:“少主,你怎么哭了?伤口又犯疼了?”她伸手为杨原拭去眼泪,检查伤口。
杨原抽了两下鼻子,状态慢慢趋于稳定:“没事,做了噩梦。”
茯苓抬头问:“做了什么噩梦,难过成这个样子?”杨原性格坚韧倔强,从小习武,没少受伤,从来也不会叫苦流泪,被杨凌风打骂,也不曾情绪崩溃,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很不对劲,不知是什么样的梦致使她如此失态。
杨原缓缓开口:“我梦见……我梦见只有我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影子,我想去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反而摔了一跤。我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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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风醒来时窗外还是浓稠的黑暗,身侧的人一动不动,还在沉睡。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点燃油灯,温暖的光一点点充盈整个房间。
他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冰凉的水洗涤过肺腑,冷却了回忆引起的焦躁。
他望了一眼还静静躺在床上的舒采逸,男人裸露在被子外的肌肤上有不少自己过分举动导致的暧昧痕迹,他被折磨得太狠了,昏过去以前一直哆嗦着“慢点”。舒采逸的侧脸与晏星河十分相似,正脸瞧上去有七八分像,是他见过的人里面与心中那个完美轮廓最为接近的对象。
他在其余漂亮的年轻男孩身上搜寻晏星河吉光片羽的踪影,有的鼻子挺拔像他,有的眉眼像他,有的笑起来嘴唇弧度像他,他头回遇见舒采逸,朦胧火光中乍然一看,还真以为是晏星河本人。但他们终究不过是拙劣的仿品,与晏星河完全一样的,也只有杨原那双眼睛,有时候他会想,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真会长,身上只有这一处像他,便挑的是最好看的地方。
纯钧就悬挂在墙上,千百年的冰雪凝而不散,气势逼人,不愧为尊贵无双之剑。
他对纯钧并无兴趣,只不过因为那个人随口一提,可是区区一把纯钧剑算什么,他想要什么,他不会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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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剑中,我倒是想一睹纯钧的真容。”
“你都有长歌了,还觊觎纯钧?”
“哈哈,只是一提罢了,女孩子不会嫌漂亮衣服多,我当然也不会嫌见过的名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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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鏖战,诸人身上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杨凌风头发乱糟糟的,黑色衣衫暗红星星点点,却丝毫不见疲惫,反而称得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廉贞见他心情不错,淡淡笑道:“若是晏公子知道教主颇费周折替他取得纯钧,定然十分欣喜。”
杨凌风瞧了他一眼,不说话,然而微微翘起的嘴角也显示出心情愉悦。
途径渭水,他到江畔洗把脸振作精神,心想着星河见到纯钧指不定有多高兴,一想到那人粲然笑颜,双眸星辉熠熠的模样,只觉得心口滚烫,精神振奋,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到他面前,跟上官无惜交手时受的伤全然不算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文曲迟疑的声音:“教主,教中传来消息。”
他拍了拍脸上的水,随口问:“什么消息?”
文曲不答话,他好奇地回头,发丝和脸上的水珠都还没有拭去。文曲的表情有些为难,复杂地看着他:“您……您自己看吧。”
他心中疑惑,用衣袖随便擦了擦脸,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便是五雷轰顶,猝然喷出一口血箭,七星一拥而上扶住他:“教主!”
杨凌风口含鲜血,面无人色,眼里俱是狂乱悲凉,攥着纸条喃喃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廉贞低声问文曲:“怎么了?”
文曲用气音回答:“晏公子要成亲了,请帖已经送到了教中。”
廉贞知杨凌风和晏星河的牵绊,听了这话目露忧色,在心中暗暗摇头,依照杨凌风的性格,晏星河日后恐无宁日。
杨凌风推开众人,摇摇晃晃地起身,将肩上剑匣卸下,毫不犹豫地抛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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