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家（1/2）
耳边的脚步声沙沙作响，江雁去甚至能想象出战玟行走时那从容不迫的模样。是了, 她惯来就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从小时起, 到了长大，依旧如此。
江雁去想，她早就该清楚这个女人可怕的冷静和绝情。初时她信任蓝凌时, 给蓝凌以绝对的尊重和维护，但离开时, 又毫不留情得可怕。而现在, 则是轮到了自己。一样的情深款款，一样的一力维护，然后, 现在也轮到了她对自己的绝情寡义。
“还在吗？”
脚步声停了下来，战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江雁去有些恍惚, 她已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战玟的声音了。和寿数短暂的凡人不同, 妖类对于时间的感知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如同江雁去这样的树妖, 它们哪怕不化型, 寿命都很长，化形后就更不必说。江雁去一向不觉得百年的时光是多么难熬, 而今她却突然觉得原来这百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竟然这么想你了啊。”不知便不觉, 知了, 就难以回顾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战玟微微一顿, 她没有想到江雁去这样的说话。只是这话落在耳畔，战玟就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苦笑来。
但江雁去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更何况，她等战玟给她一个交代，等得足够久了。
“你就坦白的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吧！”江雁去收拾心情，口气就恢复了一贯的张扬和干脆利索。
“我……”
“你不要我了是么？”江雁去话音陡转，带着被负心人抛弃的哀怨。
战玟额头一跳，话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不……”
“不是才怪！你都那么久没有联系我了！”
“我……”
“你就是嫌弃我是我个妖！我当初辛辛苦苦，以元婴修为算计返虚尊者……的道侣，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战玟沉默了，江雁去小心翼翼的等待了一会儿，心里头咯噔一下，自己该不会把这个战木头给惹恼了吧？江雁去想了想，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道歉的时候，就听那头叹了口气。
“不说了？我可以说了？”
江雁去收起自己的皮，话音里透露出几分可怜：“说，说吧……早死早超生，你，你还是让我晚点死吧。”
战玟噗嗤的笑声就落到了江雁去的耳中。江雁去也忍不住弯了弯眼，低声道：“你心情变好了？”
战玟愣了片刻，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不是不喜欢你。”
江雁去顿时屏住了呼吸，她心头扑通乱跳，就好像最早的时候，战玟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又认真的给江雁去说着自己的心声。那时候战玟明明是害羞的，可依然端着脸，说的话都那么可爱又认真，让江雁去觉得有趣得不得了。
有趣到江雁去放任自己去沉溺于战玟带来的种种改变，有趣到在战玟出事的时候，江雁去不顾自己，甚至共享自己的生命来救战玟。也因此，江雁去不明白为什么战玟清醒后，突然疏远了自己。
“其实，这不关你的事情……”战玟低声道，她心中有些颓唐，“是我的关系。你们都觉得那时候我没有神智了，其实……我是有的。”战玟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每一件事我都记得，而每一件事……都出自我的本心。”
这才是战玟最为痛苦的原因。因为她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她想要杀，出口不逊者，看江雁去的目光不善者，还有威胁到自己者。只要心中稍有杀心，那丹药就会将这杀意放大，而又能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真实的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一向认为，剑是，也仅仅是一件道具，端看握剑人心中所思。握剑人心有善良，那剑便是救人的仁器，握剑人心有杀戮，那剑就杀人的凶器。
但是她吞下丹药的那一刻，从手中沾染上鲜血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剑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而人只要手中握着剑，就不会想要去寻找其他的办法去解决当下的事情。我手中有力量，为何要另求他法？我既是裁决者，我既是执行者！
或许旁人并不觉得如何，但对于战玟来说，却是另一回事，她以为的正义，是不是只是她心中所想的正义呢？以她的喜好与厌恶去断定，去收掉一条性命。这样是对是错呢？战玟陷入了对自己的厌恶与反思中。
只是越想，她就越觉得自己的伪善，道心的动摇，让她修为未有寸进。而对于江雁去，战玟只是觉得自己不足够好，配不上她。江雁去为救战玟，暴露了自己是妖，甚至用自己的性命去控制战玟，好让她不要去杀人。
战玟只觉得自己又是羞愧，又是难受，所以她很没有胆量的……跑了。这是战玟人生中第一次逃跑，跑得这么仓皇失措，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乞儿的时候，一无所有，天地之大，但茫茫没有自己的道路和方向。
战玟垂着眼，只是话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只剩下满腹的委屈，就像是个急需要等待家长安慰的小孩子。可她一直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从小也没有谁来安慰身为乞儿的自己。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江雁去的声音扬起来，在知道战玟不是不喜欢自己后，她的声音里重新充满了活力，“罢了罢了，你呢，只要不是不喜欢我，咱们一切都好说。你的道途不顺，我便陪着你呗。你不过是个小丫头，我活得比你久，当然也能给你许多的指导啦。”
战玟闻言，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江雁去又喂喂了好几声，战玟这才低声道了句：“谢谢。”
突然这么客气，江雁去心里头就有些打鼓，小心求证：“咱们这就是……和好了？”
战玟哭笑不得：“我们就没有吵过架，只是我……是我不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