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玄武（1/2）

叶家祖陵之外,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虽然雷云已经逐渐散去, 但雨势仍然不见颓势, 周围的山路上都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多余的雨水漫出汇聚，流向下方，雨声淅淅沥沥，宛如流淌的小河。

宋衍搂着失去意识的叶楚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尽管有黑无常在旁边撑伞，但雨水还是打湿了他大部分衣衫，向来在意外表的宋衍却恍若未闻，紧张地注意着怀中之人的每一丝些微的动静。

小九也蹲在饲主旁边, 时不时舔一舔她的脸颊，期待她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 像往常一样抚摸自己。

旋转的白光陡然扩大，小阎王从旋涡的中心走了出来，与他同时归来的还有回到黑木牌位里的柳玄冥, 宋衍怀中叶楚楚也微微一动, 虽然还未恢复意识，但宋衍高悬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他知道叶楚楚的灵从灵世界里回来了。

小九也感觉到了什么, 轻轻呜咪了一声, 用脑袋蹭了蹭饲主的下巴。

“辛苦你了, 罗言。”宋衍抬起头, 难得一次真心实意地向罗言道谢。

第三次天雷彻底摧毁了柳玄冥构建的灵世界, 甚至劈裂了边界，让离得最近的叶楚楚漂流到了灵世界的入口，宋衍根本来不及救她，血继灵符也无法突破真灵世界的壁垒，如果不是小阎王收到消息赶来帮忙，叶楚楚的灵很可能就会彻底流落灵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罗言嗯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宋衍的道谢，视线停留在叶家祖陵后方，摸着下巴感慨道，“不过你们这把玩儿的够大啊，一个招天雷一个挡天雷，合着是早就串通好的吧。”

他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是一片狼藉，在灵世界里落下的天雷也波及到了现实世界，叶家祖陵的封土被劈开，露出底下庞大的地宫来，虽然及不上灵世界里的精细，但也是足够震撼的古代陵墓遗迹了。很神奇的是虽然封土之后被雷劈得惨不忍睹，祭祀的墓碑与存放祖宗牌位的洞祠却安然无恙，像是被看不见的结界守护着一般。

“……我没想到楚楚会留下来。”宋衍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叶楚楚的，因为沾上了雨水的湿气，她的皮肤有些冰凉，但呼吸均匀绵长，生命体征没有大碍。宋衍闭上眼，专注地听了一会儿她起伏的呼吸声，仿佛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确认他的小姑娘还好好活着。

“紫电清霜的天雷是用来消灭绝灵的，这一点从我继承到血继灵符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准备，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遇到亲王级以上的绝灵，我都会招来天雷。绝不能放任那东西流窜到现世，这种等级的绝灵会招来怎样的灾祸，宋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宋衍喃喃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愿意有人会为他抵挡天雷，会赌上自己的生命保护他。

自从亲人都离世之后，宋衍已经习惯所有的危险都必须独自面对，所有的困难都必须独自克服，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用自己喜欢的，独特的方式活着。他再也没有被谁这么用力地，珍惜地放在心上，拼上一切地保护。

宋衍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能舍己为人的‘好人’，大多数时候他对周围人都是漠不关心的，即使表面上相处的不错，也没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只有叶楚楚逐渐成为了那个例外。

他以为在她身边感受到久违的，属于家的温馨已然是意外之喜，但叶楚楚还给了他更多。

小阎王平时跟宋衍皮惯了，陡然见他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顿时鸡皮疙瘩直起，受不了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行了行了，等楚楚宝贝儿醒来你就以身相许吧，搁这儿演什么呢，不想浪费这天然的下雨布景吗？”

暴雨倾盆，即使有黑无常一丝不苟地撑着两把大伞，但众人还是淋湿了个七七八八，小阎王的西装裤腿都溅湿了大半，很不舒服地皱着眉。

“天雷造成的缺口我一时半会儿也补不上，只能先把楚楚带回来再说。接下来我会派人守着这地方，短期内会变成一个联通现世与灵世界的入口。”罗言有点头疼地说道，“彻底修复需要个小半年，我会联络降灵师协会那边一起关注。关于这次的事件你随后写个详细报告给我，具体事宜等明早再说吧。”

没等他吩咐，黑无常已经尽责地拿出了封印符咒，这是地府专用的结界灵符，效果堪比自构灵世界，符咒燃烧之后很快封锁了叶家祖陵一带，对寻常人而言不会有太大影响，对灵体与妖物则是绝对封锁。

宋衍点了点头，将还没恢复意识的叶楚楚抱了起来，小阎王的车已经停在山路口上，这一夜鏖战的痕迹在大雨的冲刷下很快消失了踪迹。

罗言把他们送回了叶家的祖宅，没有停的太近，这会儿已经接近破晓，宋衍得带着叶楚楚跟小九偷偷回屋，省得被叶家人发现不好解释。

最后离开的时候，宋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了一句，“老白呢？”

白无常并没有跟罗言一起来，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比起善战的黑无常来说，拥有镇魂铃的白无常要更适合一点，如果罗言打开通道之后找不到叶楚楚的灵，就需要镇魂铃来确定她的方位。

“老白最近忙，我让他去处理别的事儿了。”罗言回了一句，抬眼看着宋衍，银色的耳钉在昏暗的夜色下划过一道微光，“……他接手的绝灵事件太多了。”

宋衍眉头一跳，罗言却不再多言，手搭眉骨朝他飞了个礼，摇上车窗把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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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楚楚睡到正午才勉强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后用了足足四五秒寻找焦距，只觉得大脑眩晕，浑身酸痛，身体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比连续加班一个月还累。

她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理智回炉，终于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来。她被天雷劈到了灵世界的入口，在那里见到了叶榕，目睹了她与柳玄冥的分离，而后随打开通道而来的小阎王一起回到了现世。

灵世界幽谧的花香仿佛还残留在鼻腔，叶楚楚猛地坐起身，而后不出意外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祖宅的房间里，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会在这里醒来，至少说明他们平安从祖陵那边回来了吧？

叶楚楚伸手抚了抚心口，感觉到玄武护心甲还在体内，正不断修复她的伤势。灵魂离体的伤害可不比外伤，所幸玄武护心甲的修复范围也包括精神与灵体上的，否则就不止身体酸痛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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