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2）
转过天来，则由魏大郎执笔写回信。
等信到了都城里时，已是到了四月下旬。
这个时节牡丹开得极好，萧成君最是喜欢牡丹的，得了几盆新鲜的就给霍云岚分了几盆来，还专门让金匠造了个牡丹式样的铃铛。
不好挂在马车外头免得逾矩，只悬在车舆里面，走起来叮叮当当的也很是好听。
回信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去鞠场的路上，霍云岚的手正拨着头上的铃铛听响动。
见魏临拿信进来，霍云岚便凑过去瞧，魏临索性让她坐自己腿上。
霍云岚动了动，魏临轻声道：”外头还有人跟着呢。”她这才安静下来，红着耳尖过去瞧。
信不算长，很快就看完了。
霍云岚笑着道：”大嫂嫂胎气稳，这便好了。”
魏临也笑，点点头道：”自然是好，大哥大嫂盼了这许多年，能如愿便好。”声音微顿，”算着时候，怕是要等秋天了。”
霍云岚点点头，生完孩儿，做好月子，还要休息一下，这才能动身上京。
略想了想，霍云岚道：”那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相公你抓紧给二哥二嫂找个宅子才是。”
如今两家住一起，霍云岚其实是挺高兴的，虎头和福团玩得好，自己和伍氏也有话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是对魏诚来说，他已经得了官身，且在翰林院这样要紧的地方，自然是有大前程的。
总住在将军府里难免被人说寄人篱下，还是要分府别住才自在。
魏临也点点头，是要抓紧些的，若是爹娘来了，到那时候再往外头搬就容易有闲言碎语出来，反倒不好。
两人合计好了，马车就已经到了鞠场外。
刚一下车，霍云岚便被大公主和萧成君拉走去往了观赛的帐子里，魏临则是带着郑四安一道去寻明啸卫派来的几位参将。
要下场比赛的自然要多做准备，霍云岚这样观赛的只需要坐下来，吃点瓜果点心，听听聊天说话也就是了。
而在上首正中的位置，便是楚王，他下首坐着的却不是朱王后，而是瑶华夫人。
霍云岚捏了颗香榧，收回目光，转而左右瞧瞧，便觉得这蹴鞠会选在这个日子也是有讲究的。
此时正是春天最舒服的时候，风也褪去了之前的料峭寒意，透着温暖。
而萧成君则是托着下巴道：”其实这里坐着的那些王公贵族也不容易。”
之前都城里从上到下都在忙着殿试之事，楚王更是要亲自阅卷，很是辛苦，而再过些日子便是端午节，都城里会有不少热闹场景，还有赛龙舟比赛，到时楚王也要亲自观礼。
只不过，观礼的时候，坐的都是高台，吃的都是冷食。
底下百姓热热闹闹，享受着与王族同乐的快意，可在阁楼上吹风的人其实是瞧不太清楚下面的情境的。
一说到这个，萧成君便一脸可惜：”端午庆典年年都有，可是王族之人就只能远远的看，还要装作饶有兴趣的看，但是那么远，根本什么都看不真。”
霍云岚有些奇怪：”既如此，离得近些不就是了？”
这次开口的是萧淑华：”那处阁楼是早就有的，为的就是让君王贵族坐在高处，并不是让他们能够享乐观赏，而是让百姓一抬头就能瞧见，这样方能聚拢民心。”
霍云岚素来伶俐，这次也是一点就透。
显然端午节并不是给君王过的，而是要求君王去陪着百姓过。
借此机会向百姓传达君臣和睦、与民同乐的美好场景，至于楚王心里是不是真开心，反倒不重要了。
霍云岚便笑道：”怪不得这次鞠场里来了如此多的人。”
既然之前忙也忙过了，过阵子的庆典也不回太舒坦，便在中间加个蹴鞠会，让大臣王子全都下去比试一番，楚王哪怕只是过过眼瘾都是高兴的。
萧淑华则是捏了颗龙眼吃，笑着道：”等下瞧着吧，不单单有男子蹴鞠，那边还有女子蹴鞠呢，专门从圆社里面请来的蹴鞠校尉，想来也是精彩。”
霍云岚是头回碰到这般场面，一听便来了兴致。
可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安稳坐着，眼睛看向了场内。
就在棚子右手边的旗杆下，站着的便是魏临和另外几个眼生的，他们背后别着小旗子，颜色相同，想来是同一队的。
萧淑华也跟着看过去：”不知道魏将军蹴鞠踢得如何，这次正好见识一番。”
霍云岚嘴巴动了动，没说话。
其实这事儿她也问过魏临，自家表哥当时的回答是：”之前蹴鞠之戏便是让兵将聚齐，磨练兵法战术，强身健体，我自然是会，踢得还很不错，娘子放心，我定然给你赢了头彩回来。”
霍云岚自然信他，只是就在魏临对面的那一队里，便有大公主的驸马常明尚。
她总不好当着公主的面说自家必胜，可也不愿意谦虚说相公会输。
分明这蹴鞠赛不过是个玩乐罢了，但霍云岚却因为魏临下场而格外紧张，手里捏着帕子，话都不乐意乱讲，生怕说错了什么就应了验。
萧淑华见她如此，也不再打趣，只管笑着往霍云岚手上也塞了个龙眼。
这时候，就听萧成君惊讶道：”那不是卢家娘子？我记着她一直寡居，住在城外道观里，如今怎么回来了？”
萧淑华语气淡淡：”她之前嫁的是常家旁支的郎君，那郎君战死沙场，她这才寡居至今，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加上那郎君算起来也是常家的族亲，她的娘家在都城里也算清流文官，回来倒也并无不可，常家也说了，无论她另嫁他人还是住在常家都是可以的，嫁妆也都尽数给她自己处置，如今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萧成君一听便觉得羡慕。
这年头寡居的女子若是背后没有倚仗，无论性子如何，总归日子是不好过的，夫家开明些的还好，若是那些无赖的，强留着女子守寡一生也是常事。
常家能让卢氏别嫁，还尽数归还陪嫁嫁妆，着实是好人家。
萧成君点点头，可到底不是自家事，也就没多言语。
霍云岚听了这话便扫了一眼，瞧见那边坐着的是个面容略显苍白，身姿单薄消瘦的女子，瞧着就觉得是个可怜的。
只是她姿容不显，倒是身边伺候的婢女中有个格外出挑，柳叶眉丹凤眼，那模样惹眼得很。
不过霍云岚这会儿满心都系在自家相公身上，无心关注其他，便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很快，蹴鞠场上便是分列两边，场边观赛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局势瞬间变得紧张。
霍云岚心里仍有些不安定。
和魏临在一起的都是明啸卫的人，参将居多，而明啸卫如今还未归心，其中参将多世家子弟，魏临尚且没有尽收人心，如今便要一同出场。
输赢倒是其次，只是这蹴鞠也难免磕碰，回头配合不好，若是伤到了哪里可如何是好？
萧成君则是小声道：”能这么安排，王上也是用心了。”
霍云岚低声道：”什么？”
萧成君给她指了指：”你瞧，魏将军那边的除了郑校尉，其他的都是明啸卫的参将。里头领头的就是叶宰相的小儿子，叫叶瑜，最是桀骜不驯的，可是你再瞧瞧另一边，”说着，萧成君又换了个方向道，”那边多是文臣，可也有不少堪比蹴鞠校尉的好本事的，后头站着的叶宰相虽不下场，却是做了教头的活计，总归是有关系的。”
霍云岚关心用甚，这会儿也就想不起别的，便问道：”这又如何？”
”这便是逼着叶参将尽心竭力，才好不让人有微辞，云岚放心吧，这场你相公定能赢。”这话，萧成君是小声对着霍云岚说的。
她可不会让萧淑华听到，不然这位护短的公主殿下怕是要直接伸手捏她脸的。
霍云岚也稍感安慰，而后就想到，这种分队向来也有深意。
一来是文臣武将之间的碰撞，二来还有叶家父子在，最紧要的是，叶瑜要专心致志，不能拖后腿，其他人就算有心思搞事，也没那个胆量，这也给了魏临显示自己统领能力的机会。
比赛定是好看的。
正如霍云岚所想，比赛确实不错，两边踢的热火朝天，很是热闹。
武将这边身体极好，能跑能冲，跳起来都能过人头顶。
文臣那边却不甘示弱，他们配合更好，显然私下里没少练习，加上后面还有位老谋深算的叶宰相坐镇，倒也不落下风。
萧成君看得兴起，便拉着霍云岚到了前排去坐。
这里寻常是摆着几张空桌子的，乐意看就来看，自不拘着。
可是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却瞧见场内异变突生。
蹴鞠如今用的已是能充气的皮球，只是外面的皮质依然坚硬，这才能确保这些孔武有力的汉子一脚上去不至于踢爆。
而刚刚，便是魏临与叶瑜对了脚。
两人都想要做动作，就算明面上维持和平，私底下却暗自较劲，阴差阳错的就碰到了一处。
结果，两人都被对方撞得各退一步，皮球却横着飞了出去。
直直的就朝着观战台这边来了！
这球可不是寻常的布球皮球，这东西硬的很，碰上一下可不是玩笑的。
纵然有护卫，可是事情发生的太快，护卫也来不及。
霍云岚立刻往旁边躲，伸手去拉拽萧成君。
可萧成君不是她，自她来了这里就没吃过什么苦，养尊处优，反应也降低了不少。
这会儿竟是愣在那里，没有动弹。
霍云岚着急，但是球来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她也没法反应。
可就在这时，有个人突然直直的冲过来，挡在了萧成君面前。
只是冲得太猛了，球是挡下来了，可人也碰到了桌子上。
霍云岚一愣，萧成君则是先瞪大眼睛，而后才猛地起身：”四安，四安……你流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云岚：哦哦
魏临：嗯
萧成君：qaq
郑四安：你们这一脸懂了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w=
更新送上，今天就不让四安小可爱发红包了，我替他发，摸摸毛
下面是可以看看也能跳过去的小科普——
1、乡试：三年一次，头名解元
2、军府：各地将帅的府署
3、耆老：六七十岁的老人，泛指老年人
4、蹴鞠校尉：蹴鞠社中踢得好的称呼为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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