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月明缺处（1/2）

沈苑之歪在枕上看窗纱透进来的日光。晌午时分，太阳却依旧不大好，约莫是个阴天，光是朦胧的。

小尘趴在他身上，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手腕抬起时，露出了里面缠着的纱布。

沈苑之的目光比透进来的日光还要松散。

床边的圆凳上，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是秦檀派人连夜从渭水畔的小屋里取来的。里面放着的是他的一两件衣服，笔墨砚台，还有那御笔钦赐“沈”字的杏木簪子。

沈苑之垂眸看着这灰扑扑的布包，想起从前带着它上京城时的情形。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他拍拍小尘叫它下去，吃力地探出半边身子将它扒过来，从里头翻出了那根簪子。

他凝视着自己手指摩挲的那个“沈”字，窗外，云破日出，从漏出的一束阳光中，一只白鸽拍着翅膀扑棱飞过。

战报送来，玉林军已渡了长江，皇帝那边诏楚王进京的传旨也已到了。秦杉呷了口红露刚沏好的茶，随口问：“今日这么个过法？”

秦檀慢悠悠地撕碎飞鸽传书，敷衍道：“我不会拦你上街找姑娘的。”

秦杉轻声笑了起来。

中秋休沐，长孙梦樵回家去了，韩奉觉得秦檀今年应该没空如往年一般和他喝酒，便去了光棍扎堆的王府侍卫那边。秦杉换了便服出门，不知去了哪里；秦檀处理了一下午的政事，提了一盘月饼一盘桂花糕一壶桂花酒一壶茶及一碗苦药，敲开了沈苑之的房门。

沈苑之依旧倚在床上，向他颔首，算作行礼。日头还没落，橙红的夕晖打进屋里，映得他的气色好了几分。秦檀对他一笑，放了食盒在桌上，先端了药碗来到床边。

沈苑之吐纳几次，接过来皱着眉一口口吞下。剩下最后一口最浓最苦的药渣，他将碗远远拿开，秦檀接过，将手里拿着的桂花糕给他。

甜腻与金桂的香气在口中散开，沈苑之皱着的眉舒展开来。

秦檀把桌凳推到床边，先为他倒了杯茶。

沈苑之靠在床头，半阖着眼看青翠的茶水流进白瓷的杯中。握在手里，暖融融的。

秦檀正给自己斟酒，忽听他开口道：“楚王殿下离楚北上，可是玉林侯那里生了事端？”

秦檀讶然。抬头对上沈苑之那双清亮的眸子，忽然觉得杯中的清酒失了味道。

无需他回答，沈苑之已淡笑道：“想来是的。算算日子，战报也早已到京城了罢。楚地无能与叶家军抗击的兵力，只需在奏折中痛诉几句，朝廷势必会诏楚王进京躲避。只是眼下朝廷一无精兵，二无勇将，怕也是人心惶惶，一团乱麻罢。”

他垂眸看着杯中茶水：“楚王来殿下府上，是要跟殿下联手。殿**边得力的武将，首当其冲便是韩将军。楚王是打算入京举荐他？将已有，至于兵……啊，京中似乎还有一支闲置许久的镇国军。韩将军是要领这支兵么？”

秦檀凝视他片刻，在心中叹道：“怪我昔日眼拙，竟不把他当个人物。相识之后，也只觉得他是个吟诗作画的闲散风月人。”情不自禁钦叹道：“半点不错。徽文料事如神。”

沈苑之捧着杯子笑了。秦檀头次看见他这样的笑。他不禁想，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若真命了韩将军领兵，殿下是要待在京城当中的。”

秦檀轻轻颔首。这点他也早已想到。

“我想跟殿下一起去。”

秦檀早想提出此事，只是自觉成功无望，方压在心底。沈苑之忽然之间如此积极，反倒让他心中怪异。

“徽文若是不想，”他斟酌道，“也无需勉强。我所做皆出自你我知交之情，你无需为此…

…”

“殿下，”沈苑之温和打断了他，浅笑道，“我亦是。”

明珠在角落搁置许久，蒙了尘。沈苑之一直觉得没甚么要紧，不去管它，久而久之，竟几乎看不见了。直到熏风吹落了一层尘土，扑簌簌落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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