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2/2）
白羽不再是白色的了，不白羽更白了，她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大量的失血，让她有些虚弱，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白羽不再只有白色，弥漫的鲜血将她半个身子都染成了红色，鲜艳，亮丽，白开水觉得这大概是她最美的一刻吧。
他知道白羽活不了了，她的身子已经有些冰凉，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不肯眨眼，很累，想闭眼，可她还想再看看些什么。
“为什么？”白开水觉得自己都带上了哭腔。
“你不是？为什么还要...”剩下的话他咽了下去，他觉得自己不该还对现在的白羽大吼，或者更不该和她吵架。
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厨房的菜，是白羽等着他吃最后一顿饭，他过几天就要去国外了，他还没有吃过她做的饭呢。白开水手抖了一下，差点将怀里的人掉了下去。
皎洁的月光微微洒在了窗前，厨房里未拧紧的水龙头嘀嗒着水滴，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白羽咧嘴轻笑了一下，目光一瞬间变得很柔和。
“好歹是养了十几年的小狗崽子，怎么着也要护一下？”那个保字她没有说出口。
白羽的声音有些沙哑，腹部的疼痛让她面容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只留下了一抹淡笑。
白开水没有像平常一样去反驳这个称呼，他很想嚎啕大哭，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分不清现实，再一次他觉得，白羽是真的要死了。
“小白，”见他没有说话，白羽吃力的将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颤栗地抹掉了他眼角还没滑落的泪.“你可知？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
最后这句话，白羽说的很笃定，黄昏就像她的存在一样，很尴尬？很格格不入。
————
昏，像是回声一样荡在他的脑海里.又像是有什么要破壳而出，白开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抬起头。
小狗崽子，是她对他唯一的称呼，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在很小的时候，他被人推进过河里，晚上发起了高烧。
那天晚上白羽喊了他小白，也说了那一段话，只是他除了那句话，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小白。
他以为是在他看书的时候记住的，没想到却是白羽说给他听的。
白开水突然觉得白羽很可怜。她好像从来没有哭过，不管是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境界，碰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哪怕到现在满身是血，她都没有哼过一声。
“对不起。”
“别哭 ”
苟活了三十多年，已是赏赐了。
一滴泪从白羽眼角滑了下来，接着她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白羽也不知道自己来这世界走了一遭是为什么了，为情？为爱？为钱？还是为了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我将会下地狱。””
白羽死了，她活的毫无意义，死了却也大快人心，因为世上又少了一个祸害。
“不要。”
白开水呜咽地抱住了她残破的身子，一大股滚烫的眼泪涌了出来，打湿了白羽的胸口。
白羽终于死了。
整栋楼安静的只有白开水压抑的哭声，他颤动着肩膀，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不停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又像是忍耐不住发出了微微的呜咽声。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消失了，连楼上经常吵架的夫妻也没了声音，窗外也没有平常刺耳的车鸣声，喝酒的碰杯声，打牌的嘈杂声，除了他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那些平常让他心烦的声音都不见了。
白开水像是坠入了荒海深处喘不过气，他开始感到害怕，就像幼小的时候看着黑漆漆的客厅一样手足无措，这到底是怎么了！连世界的都不要他了吗。
到底是为什么？是他错了吗？还是他也该死，可他什么没有都没有做啊，他也应该去死吗？然而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白羽死了，白开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纽带也被扯断了，外界的辱骂声和人们吐出来的唾沫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拳脚相加带来的羞耻和痛感也是他罪有应得的。
他突然想到了白羽的父母，那白羽也是这样的吗，她是不是也是没有了，那她又是怎么活到了现在的？
良久他才放开了白羽冰凉的尸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再去看白羽的脸，也没有去看同样僵硬的男尸，他只想去尝尝白羽给他做的饭。
菜式很丰富，看得出来白羽学了很久，白开水一口一口地把饭扒进了嘴里，像是一辈子没有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癫赖，想要把肚子塞得满满地，却又在下一秒停住。
他有点舍不得，吃完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白开水开始细细地品尝了起来，很好吃，跟书里描述母亲做的饭一样好吃。
饭菜已经凉了，一点温度都没有，但他还是想吃完，可是没过多久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滑落下来，撞进了碗里。
他握紧了拳头，觉得自己太懦弱了，怎么这么喜欢哭，连白羽都因他而死，咸咸苦苦的眼泪混着味道有些奇怪。
然他觉得很美味。
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白开水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是谁，他翻到了那男尸身上写着暗语的纸条。
字迹森冷，毫无温度，他甚至可以看见在纸条面前袒露过的狰狞面目。
——毁了他的手
x大的保送名额只有一个，最想毁了他手的也只有跟他同系的年纪代表李凉城了。
很好，白开水抽出了那人心口断了刀尖的长刀，他要用这把杀了白羽的刀子去杀了李凉城。
凉夜，白开水潜进了李凉城为了得瑟在校外买的套房，往他心口扎了数十刀，而最后这个名额是撤销，还是落在别人手上，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从此世上不会再有白羽和白开水，人世间的事情于他再无干系。
他去了应急自助药店买了几瓶安眠药回到了出租房里，用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清清楚楚，还留下了那张字条。
又写了一张纸放在了白羽青色的尸体上面，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吞掉了所有的安眠药，动作流云如水，没有一丝留恋。
——
“请将我母亲的尸体火化，把骨灰撒于天地之间，我知道地狱可能才是她注定的归宿，但如果可以的话。
我还是希望往后天地所有的光明她都能感受得到。
能知晓，晨出之后，天黑以前，黄昏亦是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