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恨歌(1/2)
武汉的雪下得很薄,吝啬的一点点,不一会儿就消融了。---
这让叶除惆怅了一阵,跟华北豪情万千的鹅毛大雪截然不同,一腔乡情就这样轻易被堵住了。
许清承也讨厌这种薄情的雪,扭扭捏捏地,一点都不直楞爽快。
然而许宅却是因为意料之外到了两个原不相干的人,而难能可贵地热闹起来。
耀一第一次过中国年,尽管依旧维持着一副老成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总忍不住任由各式的年货花样吸引过去。
“窗花要么?”叶除问。
“拿吧,小孩儿喜欢,让他挑去。”许清承揉揉耀一发顶,着他上前挑选。
“鞭炮?”
“拿。”
“对联?”
“买。”
许清承花钱如流水,丝毫不带眨眼。生动演绎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正好雪也停了,趁日头还在,许清承起了兴致要在庭院里吃年夜饭。
许二爷别的本事没有,使唤人的本事倒是一流。支使叶除把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清扫干净,垫上兔毛软垫;耀一则在灶头忙活,菜好了就端上。
他自个儿呢,懒洋洋地倚在门边,打量着突然充盈人气的庭院。
树还是那几棵树,井还是那口井,石凳子还是依旧静默地伴在石桌旁,雪还是下得淡薄。但是确实是有一些事情不一样了。
今年春天,这树终于可以好生发芽了罢?没准还能开出花、结出果来。
一座死气沉沉的大宅,好像突然被春天宠幸了。
从前的许宅,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坟墓,困囿和埋葬着许家数代子孙,生者戴有枷锁,死者亦不得瞑目。
因为许家从来没有人能活过三十五岁。
腌臜的营生,注定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绵延百年。
如今,不说别的,他好歹不用一个人过这号称阖家幸福的年了。
“傻站着喝风么你,快过来坐了。”叶除挽起衬衫袖子,招呼许清承。--*--更新快,无防盗上----*---
“你那什么袁主编,自个儿过年?怎地不叫他过来,你不是心心念念着。”许清承吁出一口气,慢吞吞地挪动过来。刚吃饱的饱汉总要关心一下饿汉的。
“我哪有什么心心念念着。这不是怕你介意吗?”
“我介意个屁,一个人过年怪惨的。要么你现在叫他过来?左右一个人哪里比得上几个人热闹,多添副碗筷就是了。”
耀一刚巧摆上了第四副碗筷。“他猜到你这么说,一早就叫袁先生过来了。”
许清承脸拉得老长:“好你个叶卫疆!”
话音刚落,叩门声就响起了。
叶除跑着去开门,生怕袁主编同门口那两石狮子大眼瞪小眼。
把袁昭北接进来时他还有些忐忑,怕什么“狐狸”之类的唐突了自己的上司。
“哎呀,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呀。”狐狸从石凳上站起来,丝毫没有黑过脸的痕迹,神色真诚地同袁昭北握了手。
“一点小心意,老家那边特酿的酒。叨扰许先生了。”
“喔?不知袁先生是哪里人?”
“南京。”
“哈,我挺喜欢那地儿,青山碧螺春是一绝。”
“许先生是武汉本地人罢,老通城的豆皮也是绝对(好极了)。”袁昭北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那这位小兄弟是?”
“这是我弟弟,叫许耀一,接来武汉没多久。有些怕生。”许清承不忘给自己长辈分。
“袁先生好。”
“诶,长得可讨人喜欢。早知道有娃儿,我就不只带酒了。”
“没事儿,他挺能喝的。北边来的,有板眼得很。”
叶除暗暗瞪了许清承一眼,张罗着大伙儿入座了。
饭桌上大有东西可谈。然而众人一开口,就知道各自水平如何了。
叶除一个粗人,一拐到酸唧唧的文人话题就没声儿了;许清承装点门面可以,架不住人袁昭北真才实学。三人中能与国立北京大学高材生阔步高谈的竟然是年纪最小的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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