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2）
穆夫人原本愁闷的眸中, 闪过一丝明光：“新晋的齐将军？”
穆夫人靠回贵妃榻上：“这小贱人我瞧着是爬墙爬习惯了, 拿着泓候当遮羞布。我黎儿昨日被罚禁足，他却得了升迁，原是攀上了高枝……”
报信的人试探着问道：“可要报给大王？”
穆夫人抬手阻止：“慢着、慢着……我儿如今虽被禁足，可这一局到底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呢。公孙籍那个老匹夫自以为抓住了我儿和令尹大人的把柄，便狠狠来这么一手，但本宫瞧着, 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先将虞美人和那齐将军的事隐下来，虞美人日后再出宫, 切记将时辰明细告知我，王后和公子执才是一等一的要紧事,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这么好的把柄, 不在手里握着，岂非可惜？”
来人听罢，领命下去。
余下的时日，姬殊新将上任, 日日忙于军中事务，早出晚归, 而林芳歇也没闲着，毕竟要做两手准备, 白日姬殊不在的时候，她便打点自己买下的宅子，通过多方打听, 试着联系给布庄供货的手艺人。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着，而林茂清这边，容二终于护送他回到了卫国都城。
刚进城门，没走两步，就见府中家厮迎了上来，匆匆行个礼便着急问道：“侯爷，您可回来了，这些日子您都去哪儿了？夫人和江公子都急坏了。日日派我们守在城门处，叫我们一见到您就带您回去。您可不能再走了，一定要跟我们回去见夫人和江公子。”
吃了这么多苦，骤然见着家中人，林茂清连连点头：“不走不走，快快带我回去。”
说罢，林茂清便紧着上了家厮牵来的马车，容二见识林茂清家中人，便也没说什么，骑马跟在马车后。
马车一路前行，到了临近东郊的一处大宅子门前，容二不禁蹙眉，这县侯好歹是大户人家，怎地宅子没建在城中？
马车停下后，林茂清下了马车，愣了下，问道：“这不是哥哥的私宅吗？怎么到了这儿？不是回家？”
那家厮道：“二小姐上个月便出嫁朝歌了，您不在的这些时日，夫人都急坏了，江公子怕夫人病了没人在身边照顾，就接来了这里。”
“原是如此。哎……二姐姐出嫁我都没赶上……”林茂清自责的应下，抬脚往屋里走去，容二下马跟了进去，可谁知刚上台阶，却被人拦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茂清回过身说道：“他是阿姐的朋友，特意送我回来的，不是闲杂人，你们别为难他，容二哥，你跟我进来吧。”
家厮们相互看了看，又见容二面相不善，没敢阻拦，放了容二进去。
进了院中后，林茂清被领去了后院，容二正欲跟去，却被人忽然拦下：“容二爷，为感谢您护送公子，给您备了酒菜接风洗尘，这边儿请。”
说话间，林茂清已绕过月洞门不见了踪迹，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家，也不用自己贴身保护。
容二便未过多思虑，跟着那人去了别屋。进了屋，但见桌上一桌子好酒好菜，容二委实也有些日子没好好吃顿饭了，便坐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林茂清被带进一间屋里，前脚刚进去，后脚家厮便迅速关门，从外面将门锁了起来。
林茂清这才觉出不对，忙上前敲门道：“喂！你们干什么啊？锁我干什么？你们告诉母亲，我这回真的不走了！真的不会再不听她的话了，你们放我出去！”
奈何敲了半晌，门外也没人应声，林茂清泄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心下万分无奈，他娘就是这样，从前出门久了不回去，就要被锁两日。
而这一次，从送阿姐离开后至今，一个夏天都过去了，锁他锁得只会更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
说真的，从前觉得娘管他管得紧，还总唠叨他，他有点儿嫌烦，但是被困齐国那些日子，他最想的就是娘。他那时想着，只要能回来，就日日在娘跟前呆着，再也不出去了。
可谁知他娘竟这般狠心，离开这么久也没想着先见见他，就把他锁起来惩罚。
林茂清越想越委屈，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也不知在屋里枯坐了多久，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林茂清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
林茂清骤然惊醒，果然见门外有几个人影，心下不免高兴，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娘！你可算来看我了……”
门打开的瞬间，林茂清迎上江无梦的目光，却不见郑氏。
林茂清是知道江无梦真实身世的，上前一把抱住哥哥，哭道：“大哥，我想死你们了！你们一回来就锁着我，都不问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我差点儿从齐国回不来了！娘呢？娘在哪儿？”
林茂清松开江无梦，急着问道：“她是不是气狠了不肯见我？”
江无梦走进屋，示意林茂清坐下，这才对他说道：“娘确实很生气，说说吧，你去齐国做什么？”
林茂清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江无梦：“就是这样，我一路护送阿姐到了临城。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齐国攻打滨州，就被困在了齐国地界，幸好姐夫将我送了回来。”
江无梦听罢，手在桌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抠进肉里，几欲滴出血来。难怪自己一直找不到她，原来是跟着那穷小子去了齐国！
江无梦强自镇静神色，继续温和的向林茂清套话：“你那姐夫倒是有几分本事，自己那般身份，去齐国后还混的风生水起，能将你在齐军的眼皮子下救出来。”
林茂清神秘地一笑，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姐夫只是看似贫寒，实则是条卧龙，身份厉害着呢！”
“哦？”江无梦玩味的一笑：“怎么个厉害法儿？”
林茂清一想，姐夫姐姐身在齐国临城，卫都鞭长莫及，就算大哥知道些，也无妨。想着，林茂清就对江无梦道：“我也没多了解，但是听着他们说话，姐夫好像是齐国宫里的人，那齐国的左徒，都要尊称姐夫一声公子呢。”
齐国宫里的人，左徒尊称一声公子。江无梦喉结微动，莫不是齐王在外的子嗣？
本以为如今自己掌握了林家的实权，足可以将那小子踩在脚下，叫林芳歇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可怎知，竟又是出身比他好的一个人？
一时间，江无梦只觉一阵无力，仿佛自己这么久以来所有精心的布置，都成了无用的东西。出身就好似枷锁一般，这一刻愈发叫他觉得沉重。
林茂清见江无梦半晌不说话，伸手握住江无梦的手臂，摇一摇道：“大哥，你带我去见娘吧，你帮着我，给她说说好话，叫她别再生我的气了。”
江无梦看向林茂清，眸色间已没了方才的温和，好似望着陌生人一般，满是毫不掩饰的森寒凉意。
林茂清见江无梦如此神色，身子一凛，不由收回了手，干笑着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江无梦站起身，拂袖冷声道：“你见不到母亲了。”
林茂清心底一沉，忙上前拽住江无梦的衣袖，急急问道：“大哥！母亲可是因我生病了？严不严重？母亲到底怎么了？”
林茂清见江无梦不回话，心中愈发担忧郑氏，一把甩下江无梦的衣袖，就往门外跑去，他得去见娘亲。
可谁知，脚还没踏出门外，就见门外守着的武厮，突然出来拦路，将冰冷的刀刃架在了林茂清脖子上。
林茂清一愣，不由后退两步，问道：“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无梦这才沉声道：“母亲身体康健，只是一直担心着你，有些茶饭不思罢了。眼下，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这下，林茂清完全看不明白江无梦要做什么，疑惑着道：“大哥那你这是做什么？既知母亲担心，就赶紧叫我回去，好让她放心，何必动刀动枪的？”
“哈哈哈……”江无梦忽地笑起：“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傻弟弟？死到临头，你居然还未有半点察觉？”
林茂清一愣，脚底忽地升起一股凉意，瞬间遍布全身，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从他脑中冒出，不敢相信道：“大哥，你要、你要杀我？”
“对！你说说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一面占着县侯的位置，一面又向往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江无梦忽地转身走到林茂清面前，伸手指着他，面上神色因愤怒而有些狰狞：“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什么都是你的，什么你都想要！凭什么你如此白痴，却能安然坐享这一切权势富贵？明明我比你努力数百倍，可母亲却只想让我扶持你，让我帮着你这个白痴坐稳县侯的位置！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江无梦撕着林茂清的肩领，嘶候着问道。
林茂清看着江无梦扭曲的面孔，无法相信眼前的人，和自己那俊朗铅华的哥哥是同一个人。
自打哥哥来了林府，母亲骂他，哥哥会打圆场，母亲打他，哥哥会挺身相护，可是他没想到，江无梦心里，居然是这样想他的。
林茂清眸中蕴上一片水雾，声音颤抖着道：“哥哥，你是我的哥哥，你要什么我不会给你。什么县侯，什么权势，我根本不在乎！你若想要这县侯之位，我求了母亲认你，你改了姓袭爵便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给我？”江无梦一声冷嗤：“你的施舍？是啊，你一出生便什么都有。爹娘的疼爱，嫡长子的身份。菀儿和阿珊素来不合，可她们俩对你这个弟弟，都是万分的好。所有的幸福，所有的美满，都是你的，你当然不在乎。所以就可以拿来施舍我，换你一条命？你以为我会信？会看不出来你的缓兵之计？”
若给了林茂清喘息的机会，他嫡子的身份，想翻身未免太过容易。
“原来在你心里，从来没有真的疼爱过我，没有拿我当过弟弟。我在你眼里，竟是这般？哥哥，那你告诉我，我挨打你护我的时候，你替我挨下那些藤条的时候，你是不是真心的？”
林茂清还是不信，不信自己一直敬着、爱着的哥哥，会对他动杀心。
江无梦闭眼，深吸一口气，对林茂清道：“你在蜂蜜罐里长大，永远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兄弟？呵呵……同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你我却是云泥之别。茂清，你别怪哥哥狠心，只要你在，娘永远不会给我实权，永远不会看重我。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我过够了。你看看咱们娘，为了自己不择手段，连你姐姐都要杀，你以为当年，你姐姐的亲娘怎么死的？你怎么就学不会一星半点？如果没有娘的苦心经营，你以为，有你今日的潇洒恣意吗？所以，如今轮到我了，换我来经营我自己的人生！”
说罢，江无梦夺过武厮手中的刀，一把拉转过林茂清的身子，一手捂住林茂清眼睛，另一手握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如注喷涌，林茂清的眼前忽地闪过幼时的画面，有次家中祭祀宰牲，哥哥也是如今日这般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别看……
林茂清长长的睫毛扫过江无梦的手心，“咚”地一声，身子重跌在地上，没了生气。
江无梦望着幽暗烛火下林茂清的尸体，闭目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搜干净钱财，扔去屋后草堆里，派人看着，三日后带去林府。就说……茂清在外造了歹人谋财害命，找到时已经死了几日了。”
武厮领命：“是！”
说罢，几人七手八脚的将林茂清的尸体抬了出去。
处理完林茂清，江无梦问道：“同茂清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呢？”
家厮回禀道：“吃了迷药，睡了一下午，到现在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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