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转心经（1/2）

终于, 过了半响，楚桐瑶打断了沉默。

“纪岸, 你, ”楚桐瑶顿了顿, 才道，“你好些了吗？”

纪岸抬眼看了看楚桐瑶, 瞥见她脸上的关心，纪岸又迅速躲开了她的视线, 垂下眼眸, 摇头道：“大夫的医术很好，我又没受什么重伤，早就没事了。”

楚桐瑶闻言却皱了皱眉, 语气缓沉。

“不, 我指的是，你现在心里好受一些了吗？”

纪岸一怔。

楚桐瑶也没再看纪岸了，她低下头，视线落在了石桌上的茶杯里, 轻声道：“方才，你刚从屋里出来时的眼神，让我和月心姑娘，都有些不安。”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纪岸吐出一口气，脑中又不由自主浮现出了铁鹰说的那番话,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道：“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

“生气？”

“对。”纪岸想到铁鹰那咧开嘴笑，没有一点悔过的眼神，纪岸咬了咬牙，声线因为剧烈的愤怒，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纪岸道：“那群畜生……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可以在杀了那么多人后，一点愧疚都没有，甚至以此炫耀。”

铁鹰得意洋洋的脸，让纪岸几欲作呕，他闭了闭眼，开口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没人性，为什么！”

在铁鹰用那样的语气说出他杀掉的纪家人时，纪岸很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甚至一瞬间不想杀他了，死亡并不能让那种人心生胆怯，纪岸想毁掉承诺，想截断他的手脚，废了他的武功，让他苟延残喘，让他尝受比死还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但纪岸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从小耳濡目染的温和正义，让他无法做出那样的事，因此即使知道真正能让铁鹰痛不欲生的方式是什么，纪岸也没有下手。

楚桐瑶也低垂着眼，半响没说一句话。

啊，为什么没人性？

大概是比起没人性来，更想要活着吧，至少对于楚桐瑶自己来说，她更想活着，想要人性，那就连命都保不住了。

因为苏言的缘故，楚桐瑶对善良的人都抱有好感，又或者可以说，因为她还对那种光亮的日子心生向往，所以她对苏言这种善良的人，抱有好感。

但现在，楚桐瑶却忽然有些讨厌这样的人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提醒楚桐瑶骨子里有多腐烂。

楚桐瑶想，如果纪岸问她曾杀了纪家的谁，她估计也回答不出来吧。

她记得她第一个杀的人，也记得住第二个，第三个，可越往后就越模糊，越往后就越麻木，楚桐瑶也不知自己手里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其中又有多少人，是面前青年的同族。

甚至，她还会继续沾染下去，包括面前的纪岸，她不能让他活下来，不然，楚桐瑶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楚桐瑶扯了扯嘴唇，天生的演员特质让她表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对劲，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在诉说着她伪装出的温柔怜悯，楚桐瑶看着纪岸，轻笑道：“纪岸，你不用自责。”

即使纪岸话语里都在诉说着对摘天楼杀手的痛恨，但楚桐瑶听得出，纪岸现在其实是在自责。

自责自己没有办法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仇敌，让他们就这样轻易死去。

“在我看来，让他们以命偿命，中止他们再杀人的可能，就是对纪家亡魂最好的吊唁了，我想，你的亲人们也不希望看见你，变成一个手段残忍的人吧。”

“苏姑娘……”纪岸惊愕地抬起头，看向楚桐瑶，他没有想到，楚桐瑶竟然明白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纪岸一瞬间想到了他的高祖父纪辉明，还有大哥，三弟，许许多多其他的亲人。

的确，他们也不会希望自己用那样的方式去报仇的，不会希望，纪家的遗孤，变成那样让人不齿的残忍之人。

纪岸吐出一口气，眼底的阴郁缓缓散去，他笑了笑，眉眼间不再有刚才的纠结苦涩，纪岸看着楚桐瑶的脸，道：“多谢苏姑娘了。”

楚桐瑶勾了勾唇角，心里毫无波澜，但眼神却越发温柔，她道：“纪师兄，好歹也算是走出了复仇的第一步，如此值得高兴的事，可别再难受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