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2）
眼前的画面忽的如水面起了涟漪般荡出波纹, 周遭的空间也忽然有了些不稳定的迹象, 江轻聿似有所觉般望向一处, 借由袖袍遮掩在殷离情手心写了几个字。
殷离情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后轻轻放开，二人身形同时如电般移动, 攻向的却是两个方位。江轻聿这边距离稍短, 因此到的更快一些, 只是潜匿在暗处的那东西却迅速转移了方位, 恰恰落入了殷离情的攻击范围。
镜内空间登时崩溃，大块大块的碎块随之掉落, 空间扭曲成漩涡。
江轻聿本欲去到殷离情那里, 却还未来得及锁定对方的位置, 空间便是一暗。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江轻聿左手升起一团凤火, 却也只能照亮自己的身侧。再远的黑暗里似是有什么会吞噬光亮的巨兽一般, 照不进去。
江轻聿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他前世一贯是红衣，这一世因着拜入殷离情门下入了清衍宗的关系改为白色，直到近些时日里，才偶尔在私下里换回红色。
恰巧他这次便穿了一身红色，与他曾经做过的梦境一模一样。
江轻聿环顾一圈, 确认殷离情不在附近后, 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既然梦境里的他能走出去, 那么现在自然也可以。
不管溯世镜里藏匿的那东西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把他送到这里, 但他只要往前走, 便总是能遇见的。
无边的黑暗兼并着无声的寂静，若是心境差一点的，兴许能被这幻境给逼疯。黑暗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这也是那东西的一种手段。
江轻聿眉目沉定，只在心里默数着秒数。从一数到一千，再从头开始。这样并不是为了统计时长，而是避免自己的思维僵化，沦为只知行走的傀儡。
偶尔数到疲惫时，江轻聿还会把殷离情拿出来想一想，好保证自己一直记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轻聿偶尔会错漏数字时，如梦境中一样的，远处忽的透出了一点极小的微光。随着他脚步走近，微光渐渐放大，最后光华大盛，片刻后又如潮水般退却，最终露出一面镜子。
毫无疑问的，是溯世镜。
不用江轻聿伸手去碰，镜面便荡起波纹，随之显露出画面。是他所缺失的最后一段记忆。
虽然不知溯世镜一定要他看完的目的是什么，但显然他别无选择，江轻聿便只好耐着性子停下来，蹙着眉继续看下去。
他看着凤淮混吃等死一般的过了六年，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因着器灵而被迫把转世后只有六岁的殷离情给拎了回来，定了一番协议。随后的故事很老套的，也说不准是怎么动的心，以及是谁先动的心。
又或许像江轻聿第二世时恢复记忆时曾对殷离情说过的，虽然他不信命，但是在殷离情这件事上，他总是不得不信。
镜中画面较先前的速度快了许多，飞一般的翻到了最后，殷离情无意中碰到溯世镜的那一幕。江轻聿精神一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镜面，一丝一毫也不打算放过。
也许是因为他这一次见到的是溯世镜本体的缘故，江轻聿这一次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凤淮在溯世镜里看到的画面。画面播放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有意放缓，好似就是为了要他看清楚一般。
至于画面的内容，江轻聿略略勾起唇角，觉得有几分可笑，更多的是对过去自己所坚持的信念的悲哀。倒是也难怪凤淮当时看到时会神经崩溃。
若不是江轻聿经历了几世轮转，心念早已不似寻常，他可能也会被这画面再逼到崩溃一次。
画面结束之后，溯世镜重归寂静，又再次成为了那个与寻常镜子一般无二的毫无灵气的镜子。
有一扇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镜子后面，门檐上的花纹与溯世镜上的一般无二。江轻聿扫了一眼，越过溯世镜，抬脚迈了进去。
进入门中的刹那，江轻聿设想过很多次门后面会有什么在等着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景。门内是一片空空荡荡，半点装饰也无的空间，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令人眼晕。
而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却有一点鲜活的色彩，红色的身影。睥睨天下，贵气天成的。江轻聿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已经看了过来。
对方的面容与自己有着三两分相似，只是眉目间更多的是长年累月积聚而成的威压，江轻聿的则要更加柔和一些。
“我倒是没想过，你居然能真的走到这里。”对方满是挑剔的看了他两眼，率先出声道：“也算没有辱没了我的血脉。”
这便是上任妖帝了，但显然不是真身，而是一抹留下的神念。
若是在看到那镜中画面之前，江轻聿可能还对对方有些许佩服，以及某些隐匿着的期待。但在那镜中画面之后，他已经懒得和对方说半个字了。
尤其是对方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你能活过来全靠我的血脉的口吻。
江轻聿简直不想听他说半个字。
这样一个占据了他父亲的名分，又留下口谕下令对他格杀勿论的人。先前江轻聿便偶尔想过，大长老说是上任妖帝毁掉的溯世镜窥伺未来的功能，那也难说对方知不知道日后会被溯世镜认可的人会是他自己。
当时江轻聿不敢深想下去，但现在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让江轻聿和这样的人对话简直就是灾难，所幸对方似乎也没什么要跟他对话的意思，“比起青栀，我的确亏待于你，但这并不是我欠你的。”
“我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一个父亲。”妖帝继续道：“你既然能来到这里见到我，日后你的事情我便不会再干预。”
“溯世镜的由来先前也已经告诉你了，它原本的器灵已经被我毁了，至于现在的，是毁是留由你决断。”
话音将落，对方的身影便从空间内消失。临近消失之前，江轻聿感到对方似乎看了他一眼，又似乎并没有。但不管有没有，总归都不是他想要的了。
——
“他醒了他醒了。”
还未睁开眼睛，江轻聿便先听到了器灵欣喜若狂的声音。睁开眼睛后，他便见到器灵眼泪汪汪的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总算出来了啊。”
“你又没有眼泪那东西，别嚎了。”江轻聿脑仁还有点疼，同上次从溯世镜里出来时一样，他脑子里又多了纷杂的记忆画面，都是他先前在溯世镜里看到过的。
与当时看的不同，现在是真正的情感接收，来自凤淮的强烈情绪几乎要将他本身的情绪盖过。江轻聿识海一阵阵的发痛，莫名的哀伤以及厌世的情绪几乎充斥了他整个胸腔，逼得他无法呼吸。
一道清凉的气息从额间渗入，透及全身。江轻聿意识回笼些许，眼神略显茫然，片刻后才重新聚焦，伸手抱住身前的人，在对方颈间蹭了蹭，“师尊。”
虽然“阿离”这个称呼更显亲昵一些，江轻聿却更倾向于叫师尊多一些，不止因为是这一世才有的称呼，更多的是因为这是他独有的。不过也只有他会用阿离这个称呼来叫殷离情就是了。
殷离情揽住他，“溯世镜出问题了？”
江轻聿点了点头，“我后来又在里面待了一会儿，见到了一个人。对了，你是不是比我出来的早？”
殷离情略略颔首。
器灵也在一旁附和着，“我睡醒之后发现你们两个都进去了，怎么叫都不理我，我还进不去，就想办法弄了点动静出来。”
对于器灵，江轻聿虽然经常嫌弃它，这次心底却还是略微有些动容的，毕竟若不是器灵方才帮忙弄出了点动静逼得隐匿在溯世镜里的东西显出一点痕迹，他们可能现在还被困在镜子里面。
殷离情道：“你在里面见到了谁？”
“上代妖帝。”江轻聿提到对方眉心便不自觉的拧了起来，想到先前在溯世镜里看到的画面，就更加对对方生厌，“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那不是你……”器灵下意识脱口而出，便在江轻聿横过来的一眼下迅速停住，识趣的闭上了嘴。
江轻聿没理它，握着殷离情的手道：“我想起来我先前在镜子里看到什么了。”
殷离情手指略动了动，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稍显不安。
江轻聿心底软了下来，倾身过去抱住他，安抚性的在他背后轻拍了拍，“里面的东西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罢，江轻聿略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将他在镜中看到的故事简单讲了一下。
故事主要讲的便是溯世镜的由来，溯世镜的确不是仙界应该有的东西，它最初是被一支叫做神遗族的遗民所拥有的，说是守护，其实更像是看管和封印。
而神遗族所在的地方也跟仙界并无关联，是上代妖帝在各个遗留仙府之中到处闯荡时无意中进入的，只不过当时的妖帝还不是妖帝，只是继承者候选人中最有希望的一位。
神遗族有去无回，一经进入便无路可返。上代妖帝初时觉得有趣，便也不急着走，在里面多待了一阵子。时日一长，便和神遗族的所谓圣女擦出了些许火花，知晓了神遗族所看管的溯世镜这样一件东西。
新鲜感过去，上代妖帝才想着离开，圣女春心悸动，便想同他一起。两人一拍即合窃出溯世镜打开了通道，只是当两人刚刚进入，身后的世界便立即崩溃。
圣女亲眼目睹了族人被空间撕裂死亡的惨态，精神几近崩溃，上代妖帝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哄她，后来便开始不耐烦，自此佳偶成了怨偶。
更别说回到妖族后，圣殿并不接受这位外来的圣女成为他们的妖后，一旦妖帝与圣女结合，他便会失去继承者的资格。并引出了另一名妖族少女与妖帝接触。
一边是天真烂漫正值青春的同族少女，且未来能够为自己继任提供强有力的帮助，另一边是新鲜感退却成日以泪洗面悲天怨地的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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