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大结局)(1/2)
皇帝最终还是废了太子。
在最终的旨意里, 倒是二皇子自己向皇帝请求,说自己自知资质浅薄、不堪为储, 原本就并非嫡子,也非长子, 德行也不能符合皇帝和天下对于储君的要求;他这些年在东宫战战兢兢, 无日不因为这件事而忧惧不安,终于在近日触怒了父亲。他自知罪无可赦, 便请求请求圣人废去自己的太子之位。
皇帝在朝议之后, 决定同意太子的请求,同时保留他的亲王爵位, 让他依然住在十王宅里。
但是二皇子依旧惶恐不安, 非要请求皇帝将他废为庶人、流放外地不可。
皇帝迟疑不决,最终还是在别人的建议下,同意了废太子的要求,现在, 二皇子就既不是殿下, 也不是大王,而是一位平平常常的李二郎,李瑛了。
“临走之前, 你还有什么要对阿耶说的么?”在清思殿里,李隆基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头发半白、看上去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儿子。
李瑛准备出宫去南方了,身为庶人,他不必再留在十王宅里,也没有那么多供他使唤的人, 但是他会带着自己的家人,带着有限但足够的财产,到远离长安、远离束缚了他前半生的争斗的地方去。
“草民无话可说,”死里逃生,他确实当自己是个草民了,“草民只是想劝陛下,若是陛下再立太子,便不要像对草民一样对他了。兄弟们都不容易。”
皇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应当是觉得这句话很不中听,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他再次深深地看了自己的二儿子一眼。
这个在出生时便得到了自己极大喜爱的儿子,他曾经也对他十分偏爱、寄予厚望,甚至到了不是不知道可能的隐患,但还是在登基之初,就他立为太子的地步。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父子之间,还是走到了如今的一步。
是他做错了么?
李隆基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儿子一板一眼地行礼退下,从此和他再不相见。
废太子离京了,朝廷好像顿时恢复了正常,除了皇帝不再像从前那么精力充沛、事事过问,而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后宫和梨园流连之外,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地正常。
朝廷缺少了皇帝的指挥,但其实政务的运转依然顺利,各项改革已经走上正轨,此时正是大踏步向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元二十年的年中,宫中接连传来两个噩耗,一直卧病在床的武惠妃终于没有熬过去,即便是景龙观的几位真人大德联合出手,她也依然死在了这一年第一片秋叶落下之前。
多年的感情,圣人大为悲痛,不仅为之罢朝多日,还追封武惠妃为贞顺皇后,葬入皇帝自己已经兴建了大半的陵墓,如此轰轰烈烈忙了好一阵子。
而与之相比,另一位废太子之母赵丽妃娘娘的薨逝,就显得是那么地不起眼、那么地无足轻重了。
至于南方某处,会不会多出一位飞扬跋扈的“老封君”,那就是远在长安城的人们,所永远不会知道的了。
武惠妃薨逝之后,圣人因为找不到可心人的缘故,着实病了两天,而朝中因为这个消息,也渐渐生出了立储的呼声。
因为圣人偏心眼的性情人尽皆知,所以在这个贞顺皇后刚刚逝去不久的当口,不管是提出这件事的人,还是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大都认为,在诸位皇子之间,还是贞顺皇后所出的第十八子寿王,最可能成为新的殿下。
而皇帝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
他继续在后宫和梨园逗留,同时也去禁军里找人陪他打打马球。除此之外,他听说了北面传来的消息,知道已经归
附多年的奚和契丹,近来又因为一些小事,和大唐派去的官员起了冲突,于是皇帝大笔一挥,将回到京城快满一年的禁军副统领、左威卫将军王忠嗣免了职,让他还是收拾收拾,北上带兵去。
就在众人对此议论纷纷,说王小将军是不是打球的时候将圣人赢得太狠了,于是被圣人发配了之时,左威卫将军本人则全然看不出什么不愉快的神色。
恰恰相反,他们一家几乎是以一种欢天喜地的情绪和早就想走的速度,飞快地收拾好了行囊,和来时一样雷厉风行,他们又迅速离开了长安城。
“好了,你都被免职了,要不是为了避嫌……可见三哥的储位是稳了。”骑马走在路上,李馥遥望长安,“就是不知道,下次回来,又是怎样的光景了……”
在她身边,王训将防风沙的帷帽替她戴上,“走吧,不必担心。依我看,圣人不是从前,忠王也不是废太子。而且你若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确实如此,李馥对王训点点头,两人回身追上了等待他们的车队。
正如李馥所说,王训不再是禁军副统领,果然是圣人决定立储的前兆。
就在李馥他们离开长安城后不久,皇帝便亲自去了一趟十王宅,他将自己每个儿子每天都在干什么看了一遍,被废太子连累的两位王爷也回来了,圣人看见他们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对自己的圈养计划有什么感想。
回到大明宫之后,圣人很快下了立储的旨意,同时也渐渐放松了对其他皇子们的圈养制度,虽然还是不让他们和朝廷中人肆意结交,但是对他们平时做什么的监视却少了很多。
新太子自然是忠王李玙,他被搞到东宫去住了,不过他在当上太子之后又被改了名,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李馥熟悉的名字:李亨。
正如王训和李馥猜测的,李亨的太子当得挺随意。他不是不知道他身上担着的是个什么样的担子,不仅知道现在,他还知道他将来要干的事只会让自己更加短命。但是他是觉得,既然将来已经短命定了,那现在就更不要压抑自己了,趁着最后的机会,还是不要顾忌这顾忌那。
顾忌得再多,只要皇帝不满意,还不是一个二哥的下场?
不过那样也不错,若是当真被废了,他就可以两手一摊对七妹说,不是哥哥不努力,答应的事没办到,而是时也命也,非战之罪啦!
然后他就可以开心地种田!
李嗣升的想象是很美的,抱着这个心思,被立为太子之后,他和他爹说起话来反而更放松了,尤其是带上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淳朴的同情心。
皇帝也不是傻的,他对这种被儿子同情的感觉很不爽,三不五时就想把这个太子也废了算了,要不是想到当年二儿子走之前的那句话,他好些时候就觉得要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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