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风(1/2)
接下来的两日, 冯少棠没有收到任何一方的明示或暗示, 殿试放榜的日子却到了。
冯少棠状元郎的名分已定, 倒是不着急的;毕昔年自诩是个跑龙套的, 如今龙套也算是跑成了角儿, 对于一甲二甲自然没有更多的奢望, 同进士的名分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所以也不太紧张。
这么两个不紧张的人,夹杂在一群紧张的几乎要炸裂的人群中间,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冯少棠倒也罢了, 只眼观鼻鼻观心,老毕却是拉着这个互通姓名,扯着那个询问来处, 到处张罗着认识人, 好不热闹,把其他紧张万分的士子们, 弄得更是哭笑不得。
却见时辰一到, 皇上的銮驾又来到奉天殿, 恭候多时的士子们纷纷行礼。过了片刻, 殿内着太监唱出了一甲三人:状元冯少棠、榜眼秦光耀和探花张幼熙;二甲传胪叶锦。其余的名次则贴至皇墙, 供士子们自行查看。
公榜之后, 一甲三人和二甲的头名传胪都得着红袍,骑高头大马,随鼓乐声游街, 赶赴城郊的皇家花园参加琼林宴。这回冯少棠可犯了难:她不会骑马!
如何在马背上保持平衡, 对她而言一直是个难题。就连李琰泽都放弃了教她,改为协她共骑,如今虽然是游街,马匹顶多是慢步行走,可对于冯少棠来说,却到底是少了个坐在身后、能依靠的人啊!
穿红衣、骑大马!这么呆傻萌的节目是谁先想出来的?
站在马前面犯愁的冯少棠简直都要抓狂了,一旁礼部的司制不停地催促,甚至见她身量不够高,还着人驾起了矮凳!
“状元请上马!”那司制见冯少棠未动,又急急的催了一句,后面的榜眼秦光耀和探花张幼熙见冯少棠未动,也不好率先上马,只能杵着干等。冯少棠左顾右盼,心中纠结万分!
榜眼秦光耀已年近四十,虽中了一甲第二,却自觉屈居于稚龄少年之后,心中不乐。他从头到尾板着个脸,也不寒暄,因年纪大,众人也不好玩笑。
探花郎张幼熙却是个性子活络的,他见状便走了过来,笑着冲冯少棠道:“冯状元年少,可是不善骑射?”
这话说的客气,又把年纪小放在前头,却是给冯少棠找了个不错的借口。其实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冯少棠哪里是不善骑射啊!她压根就是不会骑射!
冯少棠冲他笑了笑,没有回话。张幼熙是张文举的幼子,她早已听毕昔年八卦时提过,但冯少棠对他却并没有什么恶感。十七岁的少年郎,剑眉星目,气质阳光,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颊的梨涡,真心很难令人生出恶感。
“其实冯状元也不必害怕,马都有礼部的司制牵着走,你只要坐在马背上,抓紧了缰绳,也就跟坐轿子差不了多少。”张幼熙劝说道。
冯少棠也知道这关是必须过的,没得回转余地,总不能说因为不会骑马,就把状元郎让人吧?最终她咬了咬牙,随着张幼熙和礼部司制的帮助,爬上了马背……
这一年的状元游街,格外引人注目。几乎全京都的人都瞧见,那骑着(扒着)马走在队伍最前列的状元郎十分年少,甚至不满十五,却长得肖似好女,俊得就和画上下来的似得!
虽然他的姿势不太雅观(几乎是趴在马背上死死抱住马脖子),那马也不怎么配合(马就像是抽了风似得,左扭右摆死活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礼部不得不加派了两位司制,死死拽住缰绳,几乎是人拖着马在走,累的汗湿衣襟),但却触动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只恨自己痴长了几岁,与郎君有缘无分了!
帕子、香囊、珠花,可了劲的往冯少棠身上砸,她本就不安于马上,如今兜头砸来如许的东西,惊得她差点摔下马背!
围观众人哄笑起来,倒不是恶意,却是平添了几分欢趣。
抵达皇家花园的时候,冯少棠早已伏在马背上下不来了。司制催了几回,她才恍惚间听到。后面的秦光耀叶锦实在看不下去,掩面做未见状,羞于为伍。张幼熙倒是又好心跑了过来,好说歹说,合着礼部的人将冯少棠扶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方才驮着冯少棠的那匹马一路上就好似疯了似得,摇头摆尾拼命想挣脱司制的束缚,一门心思要将冯少棠甩下马背,可冯少棠一下马,那马立刻就老实了,只低头啃着青石板缝隙里冒出的青芽,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张幼熙不禁啧啧道:“这真是怪事,冯状元似乎与马无缘啊。”
若他与冯少棠已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也就罢了,可如今不过是初次相识,这句玩笑话倒是略显唐突了。要知道虽然冯少棠骑马的模样实在难看的紧,但她到底是今科状元郎,皇上眼里落了名的人,旁的进士攀附拉拢且不及,就算是心中看不上,却又哪里会说出来的?
好在冯少棠也没放在心上,只抹着额上冷汗道:“张兄喊我少棠即可,哎!说道马,何止是无缘?简直就是犯冲!”对于直接的人就要直接的应对,她很明白该如何与不同的人相处。
“那你也喊我幼熙吧,我们尚年少,均没有表字,等及冠后得了字,再做别称。”张幼熙说着伸手替她整冠:“待会琼林宴上均是朝堂重臣,少棠可得神情自若才好。”
冯少棠有些窘迫,却忍着没有躲避。张幼熙只是将她视为男孩子,若是刻意躲闪了才显得心虚,这一点她隐藏身份多年,早已参透明白。
“谢幼熙兄提点。”她笑着回道。
两人联袂进了皇家花园。
进园子后,绕过照壁,便是条回廊。一甲二甲二十余人鱼贯而入,从回廊直走到一片梅林。二月时节,梅花正好,今岁的琼林宴就摆在背靠梅林,面朝流水的地方,风景独佳!
进士们分席落座,张幼熙自然坐在了冯少棠的右边,毕昔年却因是同进士,不论是游街的排位,还是此番宴席的席位,都距离冯少棠甚远。
因朝中重臣和本科考官们都没来,席上只备有清茶。走了半天的路,再加上二月尚寒的天气,不少人入了席就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冯少棠本也口渴,刚端起杯子就被张幼熙拦住,却听张幼熙低声道:“这是待会拜见座师敬茶用的,若现下喝了,待会续茶就显得难看了。”
冯少棠忙放下了茶盏,冲张幼熙拱手道:“谢幼熙兄提点。”
“应该的,”张幼熙笑道,“虽然我也不愿给刘名权刘大人敬茶,可谁让他是本科主考,我等的座师呢?面上还得过得去啊。”他大刺刺口无遮拦的道。
过了没多久,朝堂重臣便鱼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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