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公的眼神（1/2）
2020年12月31日，宣统历十一月十七。
M台跨年晚会现场, 幕后。
顾公公的两只爪子紧紧抓着道具服, 眼睛控制不住地往舞台的方向瞄。他们即将表演的《睡美人》节目, 就在紧随在目前正进行的歌曲节目之后。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顾公公腿上的伤基本痊愈。原先的道具服既不透气，又紧贴着腿，不利于伤口的愈合。为了这条伤腿, 顾怀殷特意请设计师为它加急设计出一双特制的女巫靴子，以便减少伤腿对它的不良影响。
在过去的半个月（尤其是前一个星期）里, 顾怀殷既承受着《天降萌物》内侧成绩不理想的压力, 又需要指导顾公公的演技，并安排明宪将顾公公的练习进度录像并报告给导演, 可谓劳心又劳力。
好在，顾公公没有辜负他的忙碌，顾公公在最后的几场排演尤其是彩排中, 表现出色, 以一只恶毒猫巫的形象, 获得导演的认可, 再无被顶替下去的后顾之忧。
顾公公的伤，是程留造成的, 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恶劣，分寸却拿捏得好。
程留猜不到顾公公能够迅速痊愈吗？猜得到。一般情况下, 一根针能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仅仅能让受伤猫的排演暂停几天, 但这几天就足够了。
像顾公公这种表演的生手，一天不练就会生疏，三天不练就会倒退，若是五天甚至7天不练，苦苦寻到的感觉就会消失，一切只能从头开始。待它痊愈回归，距离公演可没剩下几天了，哪来得及从头开始练？
他要的不是让顾公公因伤而参加不了表演，而是让顾公公失去表演的资格，直接断绝它的希望、重击它的自信心。
特意选在距离公演的半个月前对顾公公下毒招，是为了避免恶毒女巫的角色由于准备时间不充裕，找不到替代的演员，从而令导演恼怒。
能负责M台跨年晚会导演工作的人，即便并非大腕，也不是普通演员能惹得起的。程留惹不起，顾怀殷也同样惹不起。所以，在顾公公受伤后，顾怀殷只能暂时忍气吞声，撑到跨年晚会结束，而不能搅乱了节目组的计划。
不过嘛……
顾怀殷撩了撩自己的漂亮的大波浪假发，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将无意中看到他的路人甲乙丙丁们悉数迷倒：“你的戏份不多，很快就过了。表演完，爸爸就带你打坏蛋，期待不？”
坏蛋是谁？顾公公的脑袋里登时就浮现出一个人影，顿时两眼放光：“喵嗷~~~”
好期待~~~
顾怀殷轻推顾公公的屁股，压低声音，给它布置计划：“到时候，咱们就这样……那样……听清楚了？”
顾公公听得连连点头，怀着十万分的憧憬，一直到它上场时，都不再害怕。
舞台上，恶毒女巫的台词经由后台的配音演员念出，叠加在顾公公奶凶奶凶的吼叫声中，为它营造出吓猫不吓人的紧张氛围。节目组选择以一只猫充当恶毒女巫这一角色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迎合当下许多观众的需求。恐怖是不可能恐怖的，这只恶毒猫巫，注定沦为这场跨年晚会的表情包队伍中的一部分。
美丽的公主触碰了纺锤，陷入长长久久的沉睡，女巫得意而笑。可无论顾公公将恶毒猫巫叉腰仰天狂笑的表情诠释到位，这个表情都逃不过被配上一句“你也有今天”的文字，疯传网络的命运。
恶毒猫巫大战王子的打斗场面再如何精彩，也阻止不了顾公公的粉丝们截图它露点画面的执着。今夜过后，顾公公的菊花和一对空心蛋的截图被众多粉丝收藏转发，红极一时，甚至由此推动了毛毡猫蛋蛋（空心蛋）手机壳产业的繁荣。
引用跨年晚会的一句弹幕，就是：“实心的猫蛋蛋玩腻了，来看看空心的充气猫蛋蛋，听说空心蛋捏扁后还能弹回去(〃ω)。”
表演节目圆满完成，掌声雷动，顾公公以出色的表演水平，鞠躬、退场。
在回到后台的那一刹那，露出两只冷森森的獠牙：“喵！”
我要复仇！
顾怀殷将宽大蓬松的公主裙提起一个角，让橘猫藏身裙底，一甩秀发，魅惑一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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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上的信息闪动，是明宪发过来的，顾怀殷看了眼，加快脚步，夹带着裙底下的橘猫飞奔到了一处楼梯口：“哎呀！”
一副收势不住的架势，险险抱住楼梯口的扶手，终于停下。
正站在楼下和人聊天的程留疑惑仰头，突然见到一个抛飞而下的橘色的“大哈密瓜”砸来！
“喵！”大哈密瓜在空中舒展开来，露出橘猫惊恐的表情，程留闪避不急，被扑了个中，巨大的冲击力将让他向后退了好几步，“咚”地一声撞在身后的墙上：“嘶——”
程留吃痛，就要发怒，就听那只可恶的橘猫又一次发出惊恐的“喵喵”叫，两只爪子胡乱抓他身上的衣服，将一身剪裁得体的服装抓成破布。
这是程留预备着在今晚见粉丝用的服装，他特意将粉丝见面会安排在今晚。
程留怒不可揭：“你这可恶的猫————”
“哎呀，”顾怀殷出现在楼梯口，讪笑着道歉：“走的太急了一时没刹住车，抱歉抱歉。”
他一出声，仿佛就提醒了程留，冤有头债有主，这只猫的主人就在这里呢！
程留忍着怒意道：“等会儿有粉丝见面会，我的衣服却被你的猫弄破了，你这猫是怎么教的？”
顾怀殷：“我车里还有一套备用的服装，借给你用啦，不要生气嘛。”
程留气笑了：“不生气？你的猫把我的衣服弄坏，而我还差一点就让它的爪子毁了容，你说让我不生气？”
顾怀殷的双手提着裙子，摇摇晃晃地走下来，嘴上道歉的话不要钱似的说出口：“抱歉啦，这是我的过错，谁知道穿着这条裙子会行动不便呢？谁又知道我会刹不住车，把自己的猫甩飞呢？谁又能想到我家猫居然藏在我的裙子底下，跟我玩捉迷藏？哎呀呀，我找它找得好苦。”
程留听他说了一大通没营养的话，气极反笑：“连自己的猫藏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这分明是——”
“月初的那两条热搜，是你买的吧？”顾怀殷已经下到了楼梯中段的平台上，还没等程留把话说完，突然凑上去，在他耳边说道：“#顾怀殷潜规则#、#顾怀殷的家教#，这两条热搜是你买的吧？楚子宜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跑腿？这里面的内容，也是你提供给媒体的，是么？”
程留往左右看去，四周空无一人，这才想起刚才跟他说话的那名艺人在自己被顾怀殷的橘猫砸中后，就已经被自己支开。他放宽心，挑衅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行止不端，教养失职，这些内容，我看着可没说错呀？”他可不会犯傻，承认了这事。
顾怀殷轻笑一声，突然提到一件无关的事情：“我家唐小仙呢，不久前刚立了大功，破获一起情节严重的造谣案件。发布#顾怀殷潜规则#话题的自媒体’追星跑断腿’涉嫌造谣，已被立案调查，你说......”
顾怀殷慢慢道：“他会不会供出自己做过的其他事情，还有与之相关的其他人呢？”
程留心中顿时一紧。
顾怀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懒洋洋地道：“哎呀，弄破你的衣服实在是抱歉了啦，我突然想起，那套给自己准备的备用服装，并不适合让你穿着去面粉丝呢。麻烦你再找几个人，看有没有服装可以借用，啊？”
说完，带着顾公公，招摇地走了。
顾公公扬眉吐气，笑出一口小虎牙：“喵嚎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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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程留的粉丝见面会泡汤了。此前，顾怀殷让明宪注意程留的行踪，一旦发现对方的踪影就立刻报告给他，以便他能够赶在程留的粉丝见面会之前，将顾菊菊这颗“大哈密瓜球”能够快准狠命中对方。
无论陈留走到哪个位置。以顾怀殷的应变能力，总能找到机会将这颗“大哈密瓜“抛过去的。
不过，顾怀殷和顾菊菊长达半个月的忍耐，顾菊菊由于腿上的伤口而造成的长期的心理压力，真就只是这点小报复能了结的吗？
当然不。
顾怀殷向来与人为善，遵循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准则，但他绝不是个畏事的人。
他能忍得下楚子宜的打压，是因为对方潜规则的企图并没有得逞。而他的打压并没有对顾怀殷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从当红的一线小生跌落至三线，对于一个家境良好，满足于小资水平的生活而不妒不抢的人来说，虽然会造成痛苦，但这份痛苦的程度，还不够。
顾怀殷的性格，很佛。他做事有规划，一步一个脚印，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即便不能在35岁之内重回一线明星的行列，他也能够凭借自己越渐的演技熬成老戏骨。
这么一个不执着于高额的财富，不执着于在年轻时就取得巨大成功的人，会因为楚子宜的打压，因为从一线跌落三线的境遇而一蹶不振吗？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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