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寸梅花钉(1/2)
第二天清晨,罗仞早起收拾行囊,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人身上没什么感觉,却能片刻间湿了衣衫。
起身去关窗户,却发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像是往山上去。
细听下才想起,今日冯景天要惩戒范书安。
罗仞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堵,他恍惚间想起范书安和冯景天之间,不论说话,还是闹,都能窥见十年前他师弟的影子。
似乎也只有范书安能让冯景天,哪怕放松那么一点。
为师弟叹了口气,他关上窗。
山顶淅沥的雨声比东风阁中的要大很多,打在叶子上空空的,却能激起偌大的声音。
就好像范书安现在的心情。
她站在风雨亭中看着山间雨,但她知道自己根本什么也看不进去,身后人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她的心。
从出事到现在,他没见过她,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就好像……放弃她了一样。
范书安从没这么慌过,即便是当初那么多兄弟质疑她,能不能当好朔楼楼主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慌过。
她记性不好,但有一件事,她每一日都会逼着自己回想一次。
那日漫天黄沙,远山楼的奸细围了她押送的马车,她以为自己就要为此殉阁,做个卷宗上的名字。
可就在此时,阁主单枪匹马,从天而降,像极了戏文里的救世英雄。
哦,不,在她心里,阁主就是她的救世英雄。
她从前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喜欢阁主,但在刑堂的这些日子里,她见不到阁主,听不到他那个劈了嗓的声音,思念就在她心里蔓延开了。
渐渐地,她不承认都不行了,她做楼主的这五年,几乎每日都跟着阁主,她早就深陷其中,把自己连根埋下。
可他呢?
他还是立在殿前说一不二的阁主,从没有一丝改变。
风雨亭前聚集的弟兄越来越多,范书安眉心微皱,她怎么觉得,大家眼神很不对呢。
今日让她出刑堂,到底是做什么?
陆波在雨楼弟兄的簇拥下站在了风雨亭前,雨点打在他斗笠上湿了竹丝。
站着没一会儿,喻岚打着伞在迷途的开路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肩上还背着药箱。
冯景天侧过两步,将风雨亭的台阶让出来,喻岚微微点头,进了亭子。
范书安注意到阁主的动作,微微抬眸,眼神失落,他从未为她让过什么,或许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自己当过女人。
冯景天走出风雨亭站在雨中,伸手接下一滴,在手心握住,再松开。
金钱串就在这时上来了,他手拿铁扇,慢悠悠地走着。
范书安瞟过去,眼神一凛,那是她的扇子。
忽然站起身的声音让很多人的眼神瞥了过去,一瞬间,范书安明白了。
今日,这些人都是来指责她知情不报的。
冯景天看到金钱串手里的铁扇时,也有些意外,这东西不应该在范书安身上吗?
从来铁扇不离手,今日怎么……
“阁主。”金钱串把铁扇送上去。
“哪儿来的。”
冯景天声音冷得很,乍一听有种冰窖的感觉。
“回阁主,山下青楼。”
此话一出,底下忽然一片窃窃私语。
冯景天回身看范书安,那眼神似是在说,你居然真的知情不报。
范书安一时间伸手想要解释,却听旁边一声暴喝,“把范书安绑了!”
这声音——
陆波和一众弟兄唰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迎护法。”
冯景天暗自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去,三四个死侍突然冲上去将范书安绑了。
“你们干什么!现在护法都可以在阁主面前绑人不成?”
“绑了。”冯景天的声音传过来时,范书安的心凉了半截。
“久不见阁主,老夫怠慢了。”田殊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姿挺拔,眼眸清明,就是一身农夫打扮,实在与场合违和。
“苏州的河秧长了可有半身高?”
“回阁主,都快一人来高了。”
冯景天弯了弯嘴角算是寒暄过了,这个田殊打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范书安做朔楼楼主,现在来,怕是这个金钱串特意捎了信。
“陆波,金钱串不常来总坛,你带他去刑堂看看。”
陆波微微挑眉,“是,阁主。”
“哎哎哎!阁主,我又没犯错,去刑堂没必要吧。”
陆波走到他身边,笑着低声道,“不想挨打,最好赶紧道歉。”
金钱串连忙跑过去,满脸我错了,“阁主,我错了,但请护法是为了公正,您总不能说我错吧。”
冯景天没理他,径直走进风雨亭把范书安拖了出来,递给一边刑堂执行者一个眼色,就退到台阶边上。
范书安全程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是真打算——他都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他就不问问为什么?
不问问缘由?
“今日阁主护法都在,范书安,作为朔楼楼主知情不报,致使玄玉门攻上山,我东风阁伤亡甚重,今日按律处罚,法不容情。”
“我不服。”
范书安的脾气实在不容许她再沉默下去了,她转过身去看站在雨中的冯景天。
雨滴密集,她渐渐看不清冯景天面具下面的眼神,“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这话是说给冯景天听的。
可回答她的,是冯景天的沉默。
“范楼主铁扇在青楼,我问过那里的老鸨,她可说,拿扇子的人一直在青楼睡了两天,直到山上鸣号才跑的。”金钱串的话赶着说,像是怕说晚了就不灵了一样。
范书安眼神扫过去,“金钱串!你他妈少在那儿造谣,我一个女的去青楼干什么!你能不能问清楚,在青楼拿铁扇的人到底是谁!”
“谁能抢了你的铁扇,东风阁的弟兄谁不知道,范楼主师承是护法,功法不说冠绝东风,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近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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