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2/2）

有时候这宫里的规矩，就是有点儿死板。但婉婷没改这些规矩的能力和魄力以及资格，所以她也就不去管了。

康熙皱眉，婉婷继续说道：“我知道他做错事儿了你生气，但良妃毕竟可怜，总不能让她走的不安稳吧？人都死了，何必呢？等安顿好了这死了的人，你再去说着活人的事儿行不行？”

康熙是不太愿意给八阿哥好脸的，但良妃这辈子，确实是没做错过什么事情。康熙对良妃，也并非真的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的。都说了，康熙本身，也是风流多情的。

要不怎么和乾隆是亲爷孙呢？也就一个雍正，大约是变异了的。

婉婷是好说歹说，又从民间百姓的反应上说，又说上行下效，又说百官们的谏言，总算是让康熙答应多停灵几天，让八阿哥夫妻哭够了七天再说别的。

八阿哥倒也知恩，等良妃的丧事办完，就亲自来了翊坤宫要谢恩。

婉婷直接摆手没见，只让陈嬷嬷带了话过去：“我们娘娘说，她只是看在往年良妃娘娘的心善上。你日后，好好的就行了，不要让良妃娘娘在地下也不安。”

不管八阿哥听进去没有，反正婉婷只觉得自己的好心是已经用过了。

大约是流年不利，那边良妃的丧事办好了，这边太后又开始有点儿身体不舒服了。一开始就只是着凉，冬天嘛，老太太的身体有点儿撑不住，火坑怕上火，晚上就稍微弄凉了一些，结果，第二天就开始鼻塞不舒服了。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儿，年年冬天都要有这么一遭的。太医把了平安脉，也只说是吃点儿药就好。

没想到，一天天的，这病不见好，反而是越发的严重了些。

等过了腊月中，竟是有点儿起不了床了，婉婷就时常过去请安伺候，她是真心孝敬这老太太的，哪怕是不看老五的面子呢。

康熙也经常去看，一下朝就去。

但他毕竟太忙，不能和婉婷一样经常的守着。婉婷偶尔也带着二十一过去，但老太太自己不许二十一再去了，怕二十一这样小的孩子，万一过了病气，也是不好的。

到了小年，老太太的病情还是不见好。

太医那边也有点儿不乐观了，说是若能熬到明年春天，那就没事了。若是不能，怕是……这未尽的话，谁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就是瞒着老太太了，反正老太太听不懂汉话。

于是康熙过来，就开始给老太太许诺了，说是明年带她去草原上看看，又说带她去江南玩儿，再说带她去老大府上看看，提一提孙子辈儿的，再说一说重孙辈儿的。

老太太一开始听着也乐，很是期盼回蒙古了，出嫁这么些年，回去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

然而，老太太的睡眠还是一天比一天长，因着她睡不起来，这年也没能过好，转头过了正月初八，老太太就再也没能睁开眼睛了。

婉婷哭的不能行，因为这半个月以来，老太太大约是知道自己大行将至，总会提起来老五。她知道老五回不来，也不催促，只说老五小时候的事儿。

那会儿就说的婉婷眼泪汪汪，这会儿，临终还是没能见到自己养大的孩子最后一面儿，只想想，婉婷就觉得很痛心了。等老五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婉婷这边正哭着，那边梁九功就急匆匆的来了：“娘娘，快，皇上晕倒了！”

吓得婉婷的眼泪立马止住了，赶紧的到外面，先让人将康熙给扶到了软榻上，然后让御医给把脉扎针。也幸好康熙自打废太子生了一场气之后就很注重保养身体了，这会儿被扎几下就醒过来了。

“皇上，妾知道您伤心，皇额娘实在是……”婉婷擦擦眼泪，拉着康熙的手安慰：“您也知道，她是最关心您了的，您若是出事儿，您自己说，皇额娘能不能走的安心？”

康熙眼泪就跟着掉下来了：“皇额娘啊，你怎么就忍心丢下了朕呢？”

“您好好的伺候她最后一场，让她老人家，安安心心的走。”婉婷说道，可说是说，她也知道这人走了，伤心也没啥用，可就是止不住的伤心。

从此以后，她躲麻烦的时候就再没了去处。

从此以后，她琢磨了什么吃的时候也没了送处。

婉婷也跟着掉眼泪，然后，她也不安慰康熙了，干脆跟着哭一场好了。慌的陈嬷嬷梁九功等人团团转，生怕这两位真哭出来个好歹。

哭出来了，这苦闷发泄出来了，心情也就没那么压抑了。

婉婷这边，再怎么孝顺老太太，也比不上康熙。于是她这边好了，康熙那边，却是在老太太的丧事之后的病了，有些严重，差点儿就起不来。

当朝天子，这起不来了可就是大事儿了。

以前还好，那还有太子呢，现在连太子也没了。朝堂内外哪个不知道几个年长的阿哥们争夺的厉害呢？万一这皇上老爷子什么遗言也没就走了，那岂不是要让阿哥们打破脑袋的吗？

这和普通老百姓家争家产还不一样，这要是打破脑袋，那脑袋可就是保不住了。

所以，一天到晚的，这上来的折子就一个意思了——请立太子。

康熙一开始还有些生气，朕还没死呢，你们这会儿就请求立太子是个什么意思？但生完了气，他就开始憋坏主意了——你们不打算请立太子吗？那朕就看看，是哪个在背后怂恿的，回头就送你们上西天去。

于是他就不吭一声的，任由这些人两三天一回的上折子。

等他病情稍微好好转些，他就上朝宣布，让大家伙儿推荐太子人选。

谁能想到皇上这么开明呢，这立太子的事儿，居然还过问他们大家的意见。于是，这些个蠢材们，就真的高高兴兴的开始盘算要推荐哪一个了。

甚至有些官职比较高的，还挺矜持，只等着那皇子们来巴结讨好自己了。

就连三官保，都让婉婷的额娘进宫来问了。

婉婷的额娘现在也老的很了，脑袋上的头发全都是白的了，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婉婷说家里的事儿，说婉婷的侄子娶亲了，说婉婷的侄子当爹了。

婉婷听的心不在焉，她进宫时间长了，和家里人的感情，也逐渐的疏远了些。就连额娘，她也能感觉出来，额娘最关心的最看重的，早已经不是她了。

时间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奇怪，也很狠心了。

她这会儿就跟嫁了人的妇女一样，娘家将她当外人，婆家也不将她当自己人。也幸好，她的儿子们还是孝顺的，否则这人生就太可悲了。

“您和阿玛说，皇家的事儿，不要掺和，皇上心里属意谁谁也不知道，他当真以为他能为皇上做主？”等自家额娘唠叨完了婉婷才说道：“馅饼好吃是好吃，但别人给的馅饼，你怎么知道是什么馅儿的？”

婉婷的额娘迟疑了一下：“这老五，什么时候能回来？”

总不回来，这皇位，怎么可能会落到他手里？可别等康熙这边不行了，五阿哥还在海上飘着呢。

婉婷也知道三官保的担忧，就笑道：“让阿玛别想那么多，皇上的身体，好着呢。”

婉婷的额娘就有些不信：“太医院的人天天都不许出宫……”

康熙做戏也要做全套。

婉婷摆手：“你只将我的话给阿玛带到就是了，皇上的身体，好着呢。”她重复了一遍儿，婉婷的额娘略有些狐疑，但顿了顿，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然后支支吾吾的，就又提到了十一阿哥：“这十一福晋也没了有一年了，就算十一阿哥要守着，也足够了，这续弦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提上来了？”

婉婷就有些警醒：“额娘是有什么人选？”

郭络罗夫人就笑道：“你大嫂的娘家，有个侄女儿，今年十三，明年选秀正好……”

婉婷打断她的话：“是您的主意还是我大嫂的主意？这事儿，阿玛知道吗？”

郭络罗夫人就有些讪讪的：“你大嫂提过那么一两句，我也见过那姑娘，知道是个好的，这才来和你说一声，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言下之意，三官保是不知道的。

婉婷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阿玛主意正就好。额娘毕竟是年纪大了，自然是更要为家里子孙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