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2/2）
说了话，十一阿哥看婉婷精神有些不太好，就很是担忧了：“太医可说了是怎么回事儿？”
“能是怎么回事儿？还不就是肚子里的这块肉？我到底是上了年纪了，有些没胃口，再加上担心你五哥和九哥。”再大的精神也经不住折腾。
十一阿哥忙说道：“您别担心两个哥哥了，就是担心也没办法，你也到不了海上是不是？我瞧着萧先生是很有本事的，定会护得住他们两个的。额娘你还是静心养着，能平平安安的等着两个哥哥回来就行。”
婉婷没吭声，十一阿哥又说道：“或者，我和汗阿玛说一声，接您到园子里住两天？”
总在宫里，也挺败坏兴致的。
婉婷摇摇头：“多事之秋，就不要去麻烦你汗阿玛了，我自会保重自己的身体的，眼看着你们兄弟三个长大成人，我能享福了，我自然会珍惜的，你放心就是了。”
说完不耐烦的赶十一阿哥走人，十一阿哥不愿婉婷劳神，也就不多停留了。
到了十一月，十一福晋就发动起来了。婉婷本来是想亲自去的，然而康熙没让，一来是婉婷肚子也大了，到宫外去万一有个万一，太医也赶不及，二来雪天路滑，孕妇还是被到处乱跑了。
婉婷只好让陈嬷嬷亲自去守着了。
陈嬷嬷这一去就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宫门落锁都还没回来。婉婷就更心急了，吃完饭也睡不着，就坐在花厅里等着。然而她到底是双身子，坐着坐着就熬不住了，先是慢慢的滑下来变成半躺着，再从半躺着变成了完全躺着。
等她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里里外外安静的很，就像是整个宫殿都空了一样，婉婷坐起来，有些呆愣愣的，像是没睡醒，但又睡不着了，她伸手摸摸心口，总觉得，有些不太舒坦。
“明书。”她喊了一声，外面就立马有了声音。明书急慌慌的进门，后面跟着端水盆的，拿着水杯的，忙活活的伺候着婉婷梳洗。
“陈嬷嬷呢？”婉婷问道，明书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婉婷心里就更是不太舒服了。她伸手按按胸口，专盯着明书一个人，明书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陈嬷嬷在外面跪着呢。”
婉婷就皱眉了：“跪着？怎么了？她做错事儿了？”
一边说着，婉婷一边跨步出门，陈嬷嬷陪伴她这么些年，在她心里，陈嬷嬷是除了三个儿子，除了她的额娘阿玛之外最亲的人了，比她的兄弟还要亲。
出了门就对上了跪在外面的陈嬷嬷的红通通的眼睛，婉婷的一颗心就越发的往下沉了。难怪她早上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呢，这是出了事儿了？
“不是让你去守着十一福晋了吗？”婉婷问道，陈嬷嬷一张口，那声音就像是在砂纸上磨过一样：“老奴有负娘娘所托，十一福晋她……”
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婉婷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嗡的，她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但想到十一阿哥，就还是坚持住了：“孩子呢？”
“没保住，之前难产，十一阿哥说要保大人，太医就进去给十一福晋扎针了，然后就是大出血，血止不住，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十一福晋受不住这消息……”
然后受了刺激，血就更止不住了，也就是撑到早上，一个时辰前，人刚刚没了的。
陈嬷嬷回来报信了，十一阿哥这会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已经去了太医院，准备让人再去给十一福晋把脉去。
婉婷眼前就黑黑的，她死死的抓着门框，吩咐了大总管：“去找皇上，请御医，无论如何，得看看十一福晋，给我更衣，我也去看看。”
陈嬷嬷忙阻止：“娘娘您别去了，您还有身孕呢……”
产房血腥之地，尤其十一福晋一尸两命，更是血崩死的，那地方就更不吉利了。万一冲撞了，那娘娘可怎么办？十一福晋再重要，也没的娘娘自身平安重要。
婉婷摆摆手，面色煞白：“我得去看看，那孩子，往日里对我也很是孝敬呢。”
婉婷不顾阻拦，非得要自己去。康熙过来也没拦住，只好一边让人去十一阿哥府上收拾产房，一边亲自陪着婉婷去了十一阿哥府上。
当然，康熙是不会进产房的。
只陈嬷嬷扶着婉婷的手进去了，十一福晋静悄悄的躺在床上，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大冬天的，之前也没开门窗，这会儿怕十一福晋的尸体早早僵硬，也没敢开窗，屋子里还点着暖烘烘的火盆。
婉婷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她从来都知道，对女人来说，生孩子就是个鬼门关。尤其是这年代，十个妇人生孩子，就有五个会没命。
她也听说不少因为生孩子没了的事儿，但事情从没在她眼前发生过。十一福晋这是头一个，让她更近的，更直观的面临这种生孩子会死人的事实。
她平安生了三个，但现在，她年纪大了。
婉婷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肚子，她一边为自己担心，一边是真的为十一福晋惋惜痛惜，十一福晋还年轻，她和十一阿哥也恩爱，若是不生孩子，她这辈子，就算有遗憾，但也肯定是平平安安幸福到老的。
“额娘，额娘！”十一阿哥从御医口中等到了最终的结果，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福晋，自己的孩子，是真的没了的。顾不上等在前面的康熙，十一阿哥扑在婉婷身前，抱着婉婷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他说不出别的话，心里难受，难过，就只能一声声的喊额娘。就像是小时候，不管是受委屈了还是怎么了，他都只会找额娘哭。
“别哭，别哭。”婉婷摸着他脑袋，也跟着掉眼泪：“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你若是舍不得，就多看看，等会儿让人收拾了衣服……”
免得时间长了不好穿。
“孩子也穿着。”婉婷慢慢说道，十一阿哥哭累了，也知道事情还是要继续往下走的。就按照婉婷的话，先起身去帮福晋更衣了，这最后一程，他想亲自送。
婉婷也没阻止，扶着肚子走到门外，看着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花，忍不住叹气，人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前几天她还惦记十一福晋呢，说是怕下雪不用去请安。结果这一转眼，人就没了。
婉婷扶着陈嬷嬷的胳膊往外院走，康熙就站在廊檐下等着，见她出来，就皱眉：“怎么连个披风都没系？你现在可不是之前了。”
婉婷走到他跟前，抬头盯着康熙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皇上，你说，等我生的时候，是不是也会……”
不等她说完，康熙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会！朕和你保证你不会出事儿的，朕到时候让御医守着你，让内务府的接生嬷嬷全都过去，若是你出事儿，他们全家都别想活，到时候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的保你的性命的。”
顿了顿，康熙伸手摸摸她肚子，又说道：“你别乱想，若是有什么万一，朕一定让人保你的性命。孩子，朕现在也不缺，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别的小妃嫔，那自然是要保皇嗣的。
婉婷勉强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感到悲哀的好。
不到一个时辰，康熙就强硬的带着婉婷回宫了。十一福晋的丧事，自有十一阿哥亲自去办。他虽说看不得儿子为了个女人伤心痛苦，但到底是嫡福晋，儿子以前也挺看重的，他就觉得，还是能放纵他一次的。
让他亲自办了丧事，以后他就能慢慢走出来了。
就好像康熙自己，他对以前的三个皇后，也是很情深义重的。可人死了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跟着走吧？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下过了三场雪之后，到了大年三十，前面众人正在摆宴的时候，这边婉婷，也总算是有了动静了。她自己有经验，身下一热，就立马扶着陈嬷嬷的手起身了。
旁边德妃瞧着赶紧问：“宜妃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呢，您是打算回去歇着了？”
婉婷没好气：“生孩子去，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怼的德妃脸色通红，婉婷也顾不上别的，出了门就上了轿子，转头飞快的往翊坤宫赶。心里颇后悔，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年夜宴了！